隔壁的房间又租出去了。
新搬来的是个开理发店的女人,黑黑的,略显丰腴,说话大嗓门,三十五六岁的年纪。
她穿戴很土气。在我的印象里,开理发店的都是些穿戴很前卫的女子,而她则不同,穿的都是些廉价的衣服,是几年前,甚至是十几年前的样式。不过倒也整洁,店里收拾得也很干净。她说,开店开的就是门面,脏兮兮的顾客就少。
她只理短发,不烫发,所以没有女顾客。男人大多来理发兼刮胡子,一个活儿下来能挣五块钱;偶尔有顾客要求按摩头部,她会很高兴,因为那样他会有十块钱的收入。如果哪天顾客多了,她能跑我屋里念叨好几回,喜悦之情会溢于言表。
我注意过,她最多一天有过八个顾客。那天走时,她又来了。我说,今天理八个了吧?她说,大姐给我数来着?我说,你跑我屋里八次了。她笑了,悄悄地说,今天挣五十块了,今晚买点肉改善一下。
我很少到她那里去,偶尔饮水机里没水了,会到她那里倒杯开水,时间长了,也聊上一会儿。慢慢对她也有了些了解。
墙上镜框里镶着她的营业执照。她一寸的照片夹在玻璃板里面开心地笑着。哦,她姓牟,这是个稀有姓氏。
“你是哪里人呀?听你说话口气不像是北方人,”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娘家是四川泸州的,嫁到你们河北了,也算是河北人吧。沧州地区肃宁县,大姐知道吧?”她说的是四川味儿的普通话。肃宁县,我当然知道,不是个富裕的地方。
“千里迢迢的怎么嫁这么远?爹妈舍得?”
“我姐仨全嫁到肃宁了,娘家太穷,没办法。我爸妈也常在肃宁住,这样也挺方便,能常见到娘家人,省得想家。”她轻快地说着,好像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事。
“你老公做什么呢?怎么没见过你老公来?”我问她。
那天她刚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人帮她搬运东西,比她年轻,不敢确定是她的老公。
“大姐你见过的,那天他帮我拉东西,你还和他说话来着。”谈起她的老公,她兴致顿时高涨起来“他大高个,大眼睛,我老公挺帅的吧。”
竟然还有这么夸老公的?我呵呵地笑了。看来他们夫妻感情很不错。她老公的帅气,我还真没看出来,似乎没有三十几岁人的那种成熟和沧桑。至于个头,大概在四川人里头算是高个吧。
她并不理会我的表情,滔滔不绝继续着他老公的话题。
对于她的老公,我并不感兴趣,但看她高涨的炫耀欲望,我又不忍心拔腿就走,索性坐下来,捧杯茶慢慢啜着,在氤氲的水汽里,在午后的暖阳里,任由她饶有兴趣地说着,我静静地听着,不想插话。
女人很健谈,一边说一边绣着一只鞋垫。
“泸州知道吗?泸州老窖酒这你肯定知道。别看我们那的酒出名,但是却是个穷地方,因为太穷,我没上过学。是啊,小学也没上过,一天也没有上过。但我会写我的名字。大姐你别这么看着我,在我们老家,女孩子大多不上学。我们姐仨只有大姐念了三年,我哥才念到初中毕业就不上了。
我大姐嫁到了河北,我也跟到了河北,那年我二十四岁。肃宁好多人来石家庄打工,我随大姐一家也来到石家庄打工,别人给我介绍了他,他那年十八岁。你是不是看出他比我小呀?是啊,我大他六岁。起初我也不愿意,在我眼里他就像一个小弟弟。可听说他人挺实诚,又能吃苦,小小年纪也在石家庄闯荡好几年了,也就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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