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峥在躲她。
那一夜,当友人载她到他住处门口时,他的灯已熄,感受不到丝毫的动静。
她决定不打扰他,径自返回住处。
隔天到公司时,她完全没有机会和他交谈。
部门冗长的会议开了一上午,中午他没有说一声就直接到新竹科学园区和客户讨论问题,晚上回来已经九点多了,他没有进公司,却将她的专线手机关上,她只能拨打他家中的电话,但一直到十二点都没有接通过。
第二天,她早早到了公司,他却迟至十点才出现,她找了借口进办公室,放下卷宗后,看着俯首阅览公文的他,轻声问道:“中午可以一道吃饭吗?”
“中午和国外客户有连线会议,-自己去吃吧。”视线一直是下垂的,他就算和刘得化说话都不曾如此怠慢,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心知肚明他是为了她出入夜店一事不悦,加上小瑜的“凸槌”更是犯了他的大忌,但是她真的是有口难言,虽不急于一时向他解释清楚缘由,但他的冷漠让她难受极了,巴不得用力摇晃他好让他能够正视她。
但是公私分明的他不会允许她在耳目众多的情况下失控的,她失望地走回座位,耐性地等待可以接触他的空档。结果,下午三点多,她不过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已经看不到他了--他提早下了班,连陈秘书都不知道他的行程,而且,他始终没有再开那支手机。
他存心在躲她,看不出来一个大男人生气可以这么彻底,换作是她,只要石峥稍微温言软语一点,她大概连十分钟也坚持不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他也是因为在乎她才会动气的吧?否则,谁愿意好日子不过,老端个冷面孔呢?她相信他最后还是会谅解她的,但是两个多星期没见到他,她好渴望拥抱他、亲吻他,想得连作梦都梦见他了。
第三天了,他倒是一整天都待在办公室没有外出,中饭是陈秘书替他带回来的素食餐盒,只是他依然对她不闻不问,冷冽的神色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当她鼓起勇气站起来准备面对他时,他却离开座位走到茶水间去了。
不行,她等不及了,她今天一定跟他说清楚,就算是用“强”的,她也一定要和他来个激情的热吻,好平息她这些日子来与日俱增的思念。
她忐忑不安地靠近他的办公桌,仔细看着每一样他碰触过的东西,她拿起他惯用的那枝笔,上头的余温仍在,她的心渐渐平静了,她还是可以这么靠近他,他的气息就近在咫尺,没有远离。
电话铃声响了,是他的手机,原有的那一支。
就在电脑桌旁,来电显示的蓝光持续闪烁着,铃声由弱增强,她忖度着,在第五声时,终于伸长手臂构着手机,打开接听。
“喂,石峥,我是安娜,吃过饭了吧?”
她微僵,停了两秒后生涩的回答“我是他的助理,他有事离开一下,要不要留讯息?”
“喔,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提醒他一下,晚上的约别忘了,他有时候忙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轻笑的声音柔雅至极,真是声如其人。
“我会告诉他的。”
合上电话,她的思绪短暂的失序,五味杂陈涌上心头,消化不良的闷塞感顿生,痴站不知多久,手上的电话忽然被拿走,然后是那熟悉却冷漠的嗓音“有事吗?”
他回到位子上,查看了一下手机来电,随后放在一旁继续处理手边的工作,没有再过问她的来意,似乎觉得分心在她身上也是多余的。
刻意忽略他的不友善,她耐住不安的问道:“今晚,可以一起吃饭吗?你回国后我们都没有--”
“晚上我还有事,恐怕会拖很晚。”他很快地打断她,语气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被一时抢白,她当下反应不了,咽回舌尖尝到的酸苦,缓缓地踱步到他身旁,嗫嚅道:“你别生气,你听我说,那天晚上是因为--”
“我没有生气。”他将椅子转了四十五度面对她,极力表现出心口合一。“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干涉-的自由,-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不需要为了迁就对方而忍耐,那样的关系不会长久,也不会快乐的。这一阵子,-总该看清我们之间的差异了吧?”
“我不觉得自己在迁就你,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我可以为你改变”她上身半伏在他膝上,眼瞳闪着热切。
他面无波纹,就像从前那样冷淡。“何必呢?我不喜欢勉强别人,也不会勉强自己,答应和-交往,是我一时思考不周全--”
听到这里,她骤然直起屈跪的身体,两臂撑在他的扶手俯视着他,突兀的动作使他惊楞住,没再说下去。
“你不相信我?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去那些地方了。石头,我是真的爱你!”她将手放在胸口的衣领上,开始解开钮扣,不停地,一颗又一颗。
他又惊又恼的喝骂道:“-这是做什么?也不看看场合就乱来,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异,-永远不会考虑”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出不了声,她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张目结舌。
她将衬衫往两旁一掀,粉红色的半罩蕾丝胸衣托住的丰挺就在他鼻尖上方,左胸靠近中央低陷处的莹白肌肤上,一颗红色的,如小指头般大的红心印在表层,中间是个“石”字,鲜明地标示她所谓的爱,那是刺青,她竟将他刺在身上?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我要把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上!”她执拗的笑道。
他呆了半晌,才意识到眼前景象的不合宜处,赶紧迅速地揪拢住她的衣襟,将她推靠在墙上,把钮扣一颗颗扣回,忿恨地咬牙低叱道:“-没事袒胸让个陌生男人在上面动手脚,-有没有大脑啊?”
“你放心,我找的师傅是女的。”她捧住他的脸“晚上别去见安娜,我想跟你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要被融进她哀乞的眼神中了,她勾动了他心里最不设防的那一面,她强烈的爱可以烧灼他平静得有些冰冷的心湖,他甚至一度放弃了从前一贯的择偶标准,想尝试与她在一起。但是那一晚的印象太深刻了,那不是他喜欢的杜蘅,那个狂野、颓靡,与同伴放肆哗笑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她吧?一旦他不在她身边,她自然而然就回到从前的生活型态,而且表现得如此放松惬意,他怎能要求她为他改变?他掌握不住她的!
“今晚不行,我们有事要商量。”他拉下她的手,转身回到座位上,不再让她松动他的意志。
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走到他面前。
一再纠葛下去,他恐怕会更讨厌她吧?也许,反而会让他更珍惜那个秀外慧中的女人也说不定。不行,她不能任凭感情驱使,做出适得其反的事,她要理智地处理每一项危机,只要他不赶她走,她总有机会再度赢得他的信任和欢心的。
“后天你生日,我们可以见面吧?”她谨慎地观察他的反应。
“嗯。”他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目光定着在传真文上。
那声不大不小的回应,有如天大的恩赐,她重新振奋起来,笑颜如曙光乍现,不再逗留,乖巧地回到工作岗位去了。
他不自觉望向她的背影,武装好的神色抹上一层抑郁。
隔着玻璃柜,她指着外面铺了一层绿色抹茶粉末,上头还缀有白巧克力及奶油花饰的蛋糕道:“就这个吧!他平时爱喝绿茶,这个宇治金时蛋糕是抹茶红豆口味的,他一定会喜欢的!”
“随便啦!据我所知,他是不吃甜点的,来我家吃饭也没见他动过半块蛋糕,-就别再龟毛了啦,已经选了二十分钟了耶!”小瑜不耐烦的耙梳着剪得酷似石峥的短发,一口烟喷得店员皱起眉头。
“生日嘛,总要应个景啊!”她指示店员包装起来。“三十一岁,蜡烛别拿错了!”
“小姐,-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快八点啦!再晚一点他也吃不下了。”
“-不懂,愈晚愈有气氛呢!到时蜡烛一点上,灯熄了,节目才要开始呢”她愈想愈兴奋,脸庞漾着异样红。
“听起来-的节目名单里只有你们两个孤男寡女,那-找我插花做什么?看你们表演啊?”小瑜很闷地又吐了口烟圈。
“没办法,他还在生我的气嘛,有第三者在,他总不好摆脸色吧?等我生日礼物一拿出来,他气消了,-就可以跷头了。”她付了钱,拿过蛋糕,两人一道走出蛋糕店。
“-想得美!他平常看到我除了摆脸色还是摆脸色,上次那件事还没完呢,我真怕他哪天不爽又告到我老头那里去,那可就真的会惨绝人寰了!还想我替-热场?”
两人一前一后跨上了摩托车,杜蘅加足了马力,直奔目的地。
“-别再抽烟了,他闻不得烟味-又不是不知道!”她朝后头大吼。“真是麻烦的家伙,竟还有人爱他爱得要死!”小瑜不甘心地将烟**直接扔到马路上。
由于她心怀满满的期待,所以路途变得好漫长,其实也不过几个街口,她速度直冲到了七十,没几分钟就望见了他房子里透出来的暖黄灯光。
下了车,站在大门口,她犹豫了,回头问老友“按门铃还是直接进去?”
“少-唆了!就用上次给你的那把钥匙得了,给他一个惊喜不是很好?”简直是猪头!和石峥在一起久了,竟变得中规中矩了起来。
穿过枝叶婆娑的前院,玄关微暗,两人怕惊动里面的人,把鞋子脱在外头,赤脚走在客厅洁净的木地板上。
“咦?他自己也准备吃的了,还挺丰富的嘛!好像还没动过耶”小瑜对着布满餐桌的各色西式料理发出证叹,吞了吞口水。
杜蘅将蛋糕放下,顿时喜眉笑眼--他是在等她吧?这么晚了还没开动,铁定饿惨了,她不该太晚来的。
厨房传来清晰的洗涤声,她放轻脚步,慢慢靠近,直到看见了站在洗手台的颀长背影,才向前跃进一大步,从后搂住他的腰。
“石头,生日快乐!”她大喊。
他僵住,回身看着她,惊问道:“-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了?”
“你忘了,人家有钥匙嘛!”她语带娇嗔,将一盒包装得典雅秀致的礼物从背包里掏出送到他眼前。“生日快乐,希望你会喜欢。”
她等着他接下礼物,拆开,然后惊喜交加,给她一个爱的激吻。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用干抹布擦拭手上的湿意,指尖才刚碰触到礼物上面的花饰,门口即传来优雅轻柔的女声“石峥,热水器有点问题喔,水都是凉的,你要不要检查看看?”
她朝后瞥了那致命的一眼,听到了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甫出浴的美人安娜,正在用毛巾拧吧湿发,当然优雅的她不会只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诱惑男主角,她身上穿了一件长至大腿的男性t恤、男性休闲裤,款式熟悉到她绝不会认错--那是石峥的衣服,千真万确的。
她手一颤,掌上的东西“砰”地一声垂直掉落地板,她脸色大变,与石峥同时蹲下捡拾,她一手抢在怀里不放,塞回背包,脸色苍白的看着他。
“这不是杜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女人走过来,从容的笑问。
她喉头像梗了根刺,一个音也发不出来,无措地退后两步,倏然冲出厨房,朝大门直奔,在客厅颠了一下,跪伏在地板上。
“杜蘅,-急着要去哪?”塞了一嘴食物的小瑜,莫名其妙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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