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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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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步摇。

    云似水无言的接过美丽耀眼的金步摇,搁在手中反复审视。凤回首是吗?他所要对她说的话,借着这对金步摇再清楚不过了。

    凤回首!凤回首凤已回首,君回不回首?

    “堡主还说了,天下之大,也唯有小姐才够资格佩戴这对‘凤回首’。”另一名婢女急着插嘴,唇角的笑容似很羡慕云似水可以独得殷朔风一人的关切与情爱。

    自古英雄配美人,也唯有堡主这样年少英雄才能得到绝美的小姐,世间其余凡夫俗子岂能沾得上他们一点衣角。

    “小姐,让奴婢帮你戴上,教堡主瞧瞧,呵!堡主一定会很开心的。”一名婢女自云似水手中接过金步摇,细心地插在云似水的发上。在为云似水装扮完毕后,房内的每个婢女皆不停称赞她的美。云似水对于这些赞美早已麻木,她不带任何表情,由着婢女扶她起身。

    婢女们也机灵地绝口不提云似水偕同殷昊风消失半年一事,她们不想惹得云似水不开心,更加不敢惹火堡主,这半年来她们已见识到堡主为云似水消失一事发了多大的火,许多人因此遭殃承受堡主的怒火,她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倒楣鬼,所以最聪明的做法是啥也别提,就当从没事发生过。

    “小姐,厨娘为您炖了锅鸡汤,奴婢这就去端来给您品尝。”没忘堡主之前的交代,一名婢女马上到了厨房去。

    云似水哼也不哼一声,她无聊地倚着美人靠,望着滴翠阁下的假山湖水。在明媚的青光下,她竟开心不起来,让浓厚的忧愁占据心房。唉!她无声地长叹一口气。

    服侍她多年的婢女们早已习惯她的少言,她们仍是在一旁吱吱喳喳自说自的,就怕太过安静,会让云似水感到寂寞。

    “小姐,您若是觉得无聊,待会儿喝完鸡汤,咱们到下头去游湖如何?”婢女们使尽浑身解数要她快乐起来。

    “你们去玩吧!”云似水不是很感兴趣,淡然道。

    “绿荷,你也真是的,小姐今儿个清晨才游过梅湖,现下怎还会想游湖,小姐,不如这样,咱们到花园去走走,赏赏花可好?”白了眼自作聪明的绿荷,秋香给了另一项建议。“是呵,瞧我这蠢记性,小姐,秋香说得不错,咱们到园子里走走逛逛好吗?”绿荷自知说错了话,忙着补救。

    一干婢女忙着劝她到外头走走晃晃,就怕她闷在屋里。

    “待会儿再说吧,对了,堡主人呢?”从她回到风堡就没见到朔风,昊风哥不会有事吧?

    她轻咬着唇瓣,有些担心。毕竟她是跟了昊风哥一道离开,朔风若是生气,肯定会将气发在昊风哥身上。她不希望昊风哥代她受过。想了想,犹觉不妥,连忙起身。

    “堡主人大概在大厅或是书房吧!奴婢并未特别留意。”“小姐,您要上哪儿?找堡主吗?”见她起身,奴婢忙着取来保暖的披风要为她披上。虽然现下天候没严冬那样寒冷,可仍有些凉意,若让小姐受了寒,堡主肯定会怪罪下来,她们可是禁受不起。

    “不用找了,我人在这儿。”像是感应到她的呼唤,殷朔风出现在她房内,他无声地命婢女们退下。

    婢女们见他出现,屈膝向他一福后,所有人迅速退下,不敢留下来打搅。

    “你没为难昊风哥吧?”她莲步轻移,仰望着他问。

    “你很为他担心?”殷朔风以长指轻勾起她的下巴,精锐的双眸企图由她的表情,搜寻出她是否对昊风动了心。“是的,我明白我们的离去,令你受到很大的伤害,我不希望他因我而承受你的怒焰。”她轻声解释,不希望他误会她和昊风哥之间存有不应该的情感。

    “既然如此,为何你要跟他一道走?”每想起这件事,殷朔风即怒不可遏。

    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亦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她怎能只字不留飘然离去?且还是同另一名男人远走高飞?若非对方是昊风,他早将那个男人给碎尸万段,哪会容对方活着让似水忧心。

    “因为你变了。”缓缓启开的朱唇,说出令她伤心的事。

    她之所以离去,是因为有天看见他残忍地毒杀反对他之人,那时他的表情极为冷血、无情,淡漠地看着一条宝贵的生命,在他面前消失亦无动于衷。她着实吓坏了,不明白他怎会变得如此可怕。她不敢再留在他身边,怕再见他那嗜血无情的模样,是以当时划过她脑唯一的念头便是离开。可知在她离开风堡时,她的心有多痛!步步推心泣血,她几乎以为会这样心痛而死,毕竟她从未离开过他,不管发生任何大小事物,她总是留在他身旁。

    “我变了?你在同我说笑?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变了?”殷朔风可不觉他有任何变化,他依然是那个深爱着她的殷朔风。不论时光如何流转,他都不会有所改变。

    云似水取饼一旁的铜镜来到他面前。殷朔风凝望着她,已知她接下来的动作,云似水果真如他所料,以铜镜照向他的脸。

    “朔风,你有多久没真正瞧过你自己了?”

    “什么意思?”镜中的他依然如昔,他并不觉有何不对劲。

    “难道你未曾发觉你的眼神变得很不一样?”她明白地指出事实。他是俊美非凡,比起昊风哥的阳刚,要多了一份阴柔。无须言语,只消一记眼神,她相信女人便会乖乖地自动投向他的怀抱。她并不惧怕他会爱上别的女人,因为他的心、他的情,她明白得很;现下,她怕的是他的眼。他有一双嗜血的眼,深沉得教她不敢直视,教她在无计可施之下,唯有黯然离去。“我并不觉得我的眼神有何改变。”殷朔风拿下她手中的铜镜,以内力将铜镜不偏不倚地掷回原处,不想再与她讨论下去。

    可这回云似水不容他逃避,她抓住他的衣袖,既然她走了又回来,就表示她不能再逃避问题,她该要有勇气当着朔风的面说出她的忧虑、她的恐惧,她不愿他再这样过着杀戮的生活,她要尽其所能改变他、拉住他。

    “朔风,你的眼神变得好可怕,你知不知道?每回我望着它们的时候,就瞧见血腥和杀戮,我好害怕!好害怕”说到最后,她缩回抓住他衣袖的手,双手环胸,幽幽凄凄。

    “你怕什么!就算我杀尽天下人,我也舍不得动你一根寒毛,难道你还不明白?”她的惧怕,教他忿怒。他不许她怕他,不许她再自他身边逃开,是以,在她退离他可以碰触的范围时,他马上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用力搂入怀中。他不要她怕他!不要!“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才感到害怕,我不要你杀尽天下人,我要你恢复成原来的你。”她不愿他的双手沾染血腥,不要他变得毫无人性。

    “原来的样子?似水,你要我恢复成怎样?”殷朔风冷冷一笑,笑她的天真。

    “朔风,别让野心占据你的心灵好吗?”她已看穿潜藏在他心底的野心,他要成为可以号令整个江湖的霸主,凡有异议、反对、阻挡到他的人,他一律杀无赦。成为霸主真有那么重要吗?她不懂,真的不懂。

    “有野心没啥不好,莫非你不希望见我握有重权,号令所有人,成为人上之人?”殷朔风不觉他的想法有错,不论他是以何种方法去取得他所想要的,重要的是结果。

    当初他之所以会成立风堡,一来是可以将似水和昊风密密实实地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二来,他可以向所有对不起他们的人报仇,没有人会猜到是他做的,毕竟风堡对外形象良好,有谁会怀疑到他身上?

    “我不要,我宁可你是个乎平凡凡的人,我们可以当一对平凡的小夫妻。名利对我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难道你还瞧不透?”她柔声劝着,就怕他会踏上不归之路。趁着死伤尚未太严重,还是可以收手的。“似水,你别再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拥有太强烈的野心欲望,终究是听不见她所说的话,他的心已被无穷的欲望所养大。

    当年李汉因为拥有权力可以滥杀无辜,张员外因拥有权势可以视人命为蝼蚁,他同样可以成为号令江湖的霸主。况且,他不认为他的能力会比他们两人差。

    拥有权势是重要的,当他拥有权势之后,没有人敢瞧不起他,将他狠狠踩在脚底下践踏。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当上武林盟主,让所有人都瞻仰他的鼻息过活。“不该是这样的,朔风,你不该是这样的人”他是她托付终身的良人,怎会在短短几年间变得如此可怕,是权势与名利腐蚀了他的心?

    “似水,别想太多,你只要待在风堡里当我的好妻子,其余的事物,你一概别管。”是的,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要的是什么,这些全不是似水的泪眼可以轻易说服的。

    不愿再见她悲伤心痛的表情,殷朔风命自己狠下心肠,不去理会她的话。只要他不理、不听,似水终会放弃的。她会如他所愿,当他的好妻子,享有原就属于他们的一切。

    他那无情的转身刺痛她的心,晶莹圆滚的泪珠无声落下,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声闪雷。“我不要你变得和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一样!”她扬声大喊,喊出内心最深层的恐惧。

    她的话恍如利剑砍中他的背脊,震得他猛然回身,怒目相视。

    “我没有!”他最不齿的便是伤害过他们的人,似水如何不知,既然知道,何以故意说他像他们?她是存心要气他!

    “你有。”云似水轻摇首,知道他没办法接受她所说的话。

    天际划过一道闪电,雷声骤响,惊得云似水脸色苍白,殷朔风则是一脸阴沉莫测高深。

    “我永远都不会像他们一样。”像是在告诉她,也是在告诉自己般地低喃?咨渎飨欤簧纫簧蟆14簧纫簧羧彰西仕撇讲奖平迷扑扑冀持校艚舯e潘蔷莸难恕?br>

    “打雷了。”她直往他怀里缩,美丽精致的脸庞写满惊恐。

    “别怕,有我在你身边,没有任何人能伤得了你。”之前的话题已被突来的雷电所打散,殷朔风紧抱着她安抚。

    他的鼻间轻闻着她的发香,双臂感受她的颤抖;耳边听闻的是震天价响的雷声,回荡在心底的是她所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

    他真像那些人?

    一张张死状奇惨、身中剧毒的脸孔—一出现在脑际,他试着比对每一张脸孔,不像,他一点都不像他们,不是吗?他没有他们的贪婪、没有他们的自私、没有他们的残暴、没有他们嗜血、没有他们的无情。

    错了,似水说错了,他一点都不像他们,他仍旧是她爱的殷朔风!

    只是,当年那个年方十二,童稚温文的殷朔风已经不见了,再也找不回了,在同样雷雨交加的那日,纯真的殷朔风已在那场家变之中死了。

    阴郁的眼,望着天际不住闪烁的电光,以及滂沱的大雨,依稀间,他仿佛可以听到尖叫,哭号、求饶和得意大笑之声;鼻间所闻亦不再是芳馨的发香,而是浓浓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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