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
无星无月的夜晚,乌云蔽空,连一向波涛汹涌的核也显得平静,晦暗难明的天色恰似她暗澹无光的心情。小墨苦涩地扯动嘴角,模糊的笑还未成型,就被冷空气冻结了。
气象报告说,今天晚上很冷,是入冬以来的最低温,摄氏十度。她刚刚坐在车里听的。原来已经是冬天了,她恍然地想,难怪她觉得好冷,有股寒意,不知打哪里来,冷飕飕又冰凉凉,冻得她连心痛的感觉都麻痹了。
车?哦,这是阿昱第一次开车到海边来。稍早的时候,一大群人全散了。大师和ily他们先离开,虎仔和滴滴送夏妈妈回家。阿昱不知为什么坚持和她一道,把她带到海边来吹风。
是希望低温麻痹她的痛楚吗?小墨坐在堤岸上,对着无垠的核苦苦地笑。还是希望冰冷的空气冻结她奢恋的心?
“可恶!”夏昱人突然低吼一声,伸脚踢得一颗小石子咕隆作响,连带惊动了小墨。
她缓慢地仰头看他。
“对不起,”夏昱人说,矫健地坐到她身旁“对不起。我应该说两次才对。一次是为我妈咪的冒失道歉,一次为现在。你在想什么?好入神的模样。”
小墨傻傻地瞪视他,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在发呆。”她简单说“你呢?”
发呆?夏昱人皱起眉头“我真的很抱歉,把你卷进这件事里,还害你曝了光。”他十分懊恼自己的思虑不周。“小墨,答应我,从现在起,你要万分小心自己的安全。”他郑重地提醒。
小墨还看着夏昱人,她眼底一定透出了疑问,夏昱人跟着解释:“小心大师、梅老和ily三个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三人之中,有一个是这件宗教杀人案的凶手,”他忿忿地握紧拳“甚至,我怀疑,他们三个人是一夥的!”
下意识地,小墨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握紧的拳头上。
“谢谢你,小墨。”他反手用双手握紧她的小手。说来他该感谢上天,不管什么时候,小墨都会往他身边安慰他。“现在,因为妈咪的莽撞,那个凶手已经注意到你的存在。答应我,小墨,你会非常非常小心自己的安全。”
小墨楞楞地看着他。原来,原来阿昱执意和她一道,是为了瞥告她。她还以为笨蛋!艾墨荔,你的梦早就碎了,你还在奢望什么?她笑骂自己。
“小墨?”她在笑什么?笑得好伤心。伤心?夏昱人随即对自己皱眉:你神志不清了,笑是愉快的情绪,怎么曾和伤心扯上关系!
但是小墨怪怪的,他觉得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小墨?”他再叫,这次音量大了点。
“我会。”她强迫自己出声。
“哦。”不对!他突然警觉到“小墨,你的手好冰,天!你整个身子都好冰凉!你很冷吗?你怎么都不说!”夏昱人急急跳起身,冲回车上抓了件大外套,把她紧紧裹住,又摩挲着她冰冷的小手,捧到自己面前轻轻呵气。“现在还冷吗?”
阿昱的温柔,是她无法割舍的眷恋。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残酷呢?因为阿昱的柔情是短暂的,偏生,柔情过后随之而来的孤寂,教人无法忍受。呵!致命的温柔,暖和动人,教她力求解脱又欲罢不能,教她反反覆覆、辗转煎熬。
“小墨,你是怎么回事?很不对劲耶。”
“我没事。”她勉强打起精神,把手从他掌握里抽出来,盖在自己脸颊上没有湿意,没有泪痕。很好,她没有哭,她不能哭!“大概是天气太冷,我的反应有点迟钝。”
“是吗?”夏昱人怀疑地盯着她。看她紧缩双肩,不胜寒瑟的模样,他眉一柠,干脆大手一揽,把小墨整个人抱在怀里。“这样就不冷了吧?”他得意地笑着。
“阿昱。”小墨瞥扭地想挣脱他的怀抱,夏昱人却不肯。
“你别动嘛,这样就不冷了,对不对?”把她抱得更紧了。
“对。”他身上的热气源源不绝涌来,把她的脸也给薰红了。
“瞧,你很暖和,连脸都红了呢。”夏昱人开怀地笑,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欸。”小墨痹篇了天!她感觉自己连耳根都烧红了。阿昱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你可别忘了自己答应过的,见着ily、梅老或大师,得远远痹篇他们。”夏昱人重复地说。不知为何,不安的种子在他心底萌了芽,他尝到提心吊胆的滋味,他好怕小墨会因为卷入这件案子而受到伤害。“知道吗?”
“啊!”为什么又提这件事?小墨微微一僵,迅速回应,努力保持若无其事。“知道啦,我会像怕蛇咬一样躲开他们,远远看到就赶紧落跑。你就别担心了。”
“嗯。”夏昱人笑了,伸手轻拧她的鼻头“你能这样做,我就放心了。”
小墨深吸气,为避免自己哭出来,她迅速转移话题:“你说你有直觉,我知道你的直觉一向很准,何不先把他们三人都抓起来?”一劳永逸。
夏昱人摇头。“缺乏证据。”
“就随便找个理由,先把他们抓起来。”小墨和虎仔一样属于行动派。
他失笑,抬手敲敲她的头。
“事情没那么简单,小丫头。随便动手抓人,只会让凶手有所警戒,容易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哦。”绑手绑脚的好麻烦“那你准备如何搜集证据?”
夏昱人脱她一眼,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嘎?”
他笑了。“瞧你惊讶得嘴巴张这么大,我看看有没有蛀牙?”
“哎呀,别闹!”她嗔怪地打他探来的头“我是很惊讶嘛,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呢?阿昱,你一向很有自信的,怎么今天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
夏昱人配合似地长长叹息一声。
“阿昱!”小墨吃惊极了。
夏昱人又看她一眼,懊恼地坦白:“老实说,对这个案子,我真的没有把握。凶手太狡猾了,他擅于伪装自己,而我却不能任意抓人。偏偏,彭老明言,bd3是极容易流失的一种奇葯,蛛丝马迹难寻;而我们警察办案讲究例证实据。”他恨恨地抡拳击掌“可恨!我没有证据证实长者的身分,甚至无法确定含有bd3的葯物是长者给谢香绮的。”
“阿昱”小墨心疼地,却帮不上忙。
“如果死人会说话,那就方便多了,对不对?”夏昱人打趣道,想缓和气氛。
“阿昱!”她又好气又好笑“如果死人会说话,那才恐怖呢。”
“是啊。”夏昱人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阿昱,”小墨警觉地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啊?有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想装傻。
“少来,我太了解你了。快说,你是不是还担心什么?”
“欸,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知音啊!”他叹息。“这不知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红颜知己?小墨握紧了拳,竭力保持平静。
“你到底要不要说啊,夏昱人!”
“嘿,不要学我妈咪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好吗?我们没这么生疏,这样叫我会很伤心的。”他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哀泣。
“那你就快说呀。”她不满地嘟着嘴“又不是小姐,每次都要人家三催四请。”
“唉。”夏昱人收起嘻皮笑脸,沉重道:“我是担心凶手会再次行动。”他微摇头,修正自己的话:“我相信他会再次行动。”
小墨倒抽一口气!“你是说,还会有命案发生!”
他颔首。
“为什么?”
“因为我以死因尚待调查为由,扣留谢香绮的死亡证明书,使她的遗产无法顺利赠与神圣教会。你知道,长者之所以杀人,目的是为了得到对方的遗产。如今谢香绮的遗产被我扣留,他必定会另寻方式来谋求钱财。”
“而他求财的方式就是杀人?”小墨骇然接口。
夏昱人咬牙不语,显然同意她的话。
“天哪!”
“我不同意!”
另一方面,在中正路上的清嵩楼密室里,长者正和人为同一件事发生激烈争执。
愤怒的女声高叫着:“我不同意!你不可以再杀人!”
“为什么不可以!”长者的声音更高“不杀人,钱要从什么地方来?”
她深吸口气,努力压抑忿怒和厌恶的心情。
“我是说,暂时不要再杀人,暂时!可以吗?”
“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
她好想尖叫“因为警察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他们查不到什么的!”
“他们已经知道,谢香绮他们全是神圣教会的成员。”她握紧拳,控制自己不要放声大叫。
“那又如何?”
“你是笨蛋吗?”她再也忍受不了,纤细的身子猛然倾前,暴露在灯光下,高挑的身材赫然是ily。
“神圣教会的成员,一个接一个死亡,警方不是笨蛋,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你这个负责人头上!”
“到那时候,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ily猛地回头“什么意思?”
长者嘿嘿笑了起来,阴冷诡异的笑声教人不寒而栗。
“你以为我真是傻瓜吗?我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算警察找上神圣教会的负责人,也找不到我头上。”
她蹙眉看他“你你是说你找了代罪羔羊?”
“呵呵!”他仰头笑着,显得得意洋洋“你别担心,反正本山人自有锦囊妙计。”
ily秀眉蹙地更深,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还是觉得你暂时不要行动的好。虽然你说有万全的准备,可我还是很顾忌夏昱人警官。我总觉得,他看我们的目光带着探测,带着怀疑。”
“有吗?我倒以为,那个夏昱人最明显的特徵就是笑。他无时无刻都在笑,令人厌恶的笑。”
“不是他。”她不耐地申明:“是坐在他旁边那一男一女。夏昱人根本完全不动声色,对!他除了笑,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看着他,我就是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长者伸手搔弄下颚,没有说话。
“你不要觉得我想太多。夏昱人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已经查到了什么,怀疑起我们了。难道你不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光不寻常?”
“夏昱人的确不是简单人物。”长者同意,微微狞笑“不过他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会联想到我就是他千方百计想找的安德森博士。”
自大又傲慢的贪婪鬼!ily喃喃地骂。
“你倒非常有自信,但凡事还是小心些好,鸡蛋再密也有缝,做任何事前,最好给自己留下后路,预防万一。”
长者不耐烦了,火大地吼:“你就跟你母亲一个样!你们女人家,做事总是畏畏缩缩的,怎么成得了大事!”
ily脸色愀然一变,拧着眉,不再言语。室内气氛一下凝重起来。隔了好一会儿,长者才自觉失言地低声道歉:“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他起身,走到新买的笔记型电脑前“你过来看。”
她皱着眉走过去,长者打开电脑,秀出那张他精心策画的图表。
“你看,只差一点点了,只要再入一笔帐,我就可以完成我长久以来的梦想,那也是你妈妈的梦想啊。只要再一笔就可以了。”
“妈妈的梦想?”ily讽刺地笑“为了这个梦想,她付出了一生,甚至付出了生命!”梦想?狗屁!
“我们就快成功了,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警察扣住谢香绮的遗产,我们已经成功了!”他急切地重申。
“我们可以等。死亡证明书迟早会下来,我们还是拿得到那笔钱。”
“我痛恨等待!”他火大地挥手“既然谢香绮这条路行不通,我可以另外找人哪。”反正杀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缓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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