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地步,所以他责骂她、纠正她,没有想过自己再一次重创了那颗脆弱的心。
“我很抱歉。”他喃喃地说,
杜俐芊不会听见,苏洺禹却连续说了好几遍,直到自己心里感觉好过一点。
陆宜家一直没回来,苏洺禹也就一直守着沉睡的杜俐芊。
她睡得很不好,屡屡翻动身体。
最后一次,她终于从睡梦中惊醒。
“卓翔?”
她睁着失神的眼睛,抓住苏洺禹的手。
“杜小姐,我是苏医师。”她的手好冰,苏洺禹回握住她。
“喔”杜俐芊放开手,脸上出现难受的神情。“对不起,我作了一个恶梦,梦见卓翔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真实的人生只是恶梦的延续吧!苏洺禹同情地看着她。
“要不要我开点葯,让你好睡一些?”
“不用了,我宁可作恶梦。”杜俐芊摇摇头,反问苏洺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忽寝寐而梦想兮,魂若君之在旁’?”
苏洺禹摇摇头。“没听过。”
“这是司马相如写的。”杜俐芊显然有点失望,她轻轻地说:“如果我在现实生活中不能拥有他,起码让我梦见他的身影,就像他在身旁一样。”
“我还是去帮你开点葯吧!”
实在不想让她如此自伤自怜下去,苏洺禹往外走。
走到门边,他又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床上的女孩正转头看向窗外,茫然地念着一些苏洺禹没听过的句子,伤心落泪。
爱情,真的如此痛苦吗?
苏洺禹看着她,不禁怔住了。
杜俐芊很快就康复出院,有很长的一段日子,苏洺禹没有再看到她。
她甚至消失在家医科门诊的预约名单当中。
少了一个动辄抱怨两小时的病患,苏洺禹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现在好吗?
她现在在做什么?
他一直记得那个夜晚,她看着窗外,缓缓地念着:“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
漂亮的眼睛流下了一串晶莹的泪光,却又慢慢地浮出一丝微笑。
那一朵凄楚而绝美的微笑,燃烧在苏洺禹的心中,久久没有熄灭。
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为了爱情痛苦、烦恼与悲伤?
为什么她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如果是为了自己本身伤心哭泣,这还有道理,可是她却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这到底是为什么?
苏洺禹没有办法了解她的痛苦,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的,当事人掏肠搜肚地悲伤,在别人眼中只像是一场荒谬的戏剧。
他只希望她能够好起来。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苏洺禹强迫自己往好的地方想。
某一天,他在逛书店时,特地绕到文艺小说区,一眼瞧见杜俐芊的大作放置在平台上,心中涌起一股亲切感。
书名依然是无可救葯的可笑,叫老鸟正逍遥。
他这次没有鄙视这个书名,反而觉得有趣地笑了起来。
岸钱的时候,店员一直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他面不改色地拿出金卡结帐。
他将新书跟小鸟正青春摆在一块,和那些冰冷的原文书并排立在书架上,书背上两张美女的图片不可思议地让气氛温柔了起来,如冬夜里一杯温热的香片,在空气当中散发恬静的气味。
当他经过书架时,总会瞧见两朵微笑,美若杜俐芊那张单纯而娇弱的容颜。
虽然有点格格不入,但苏洺禹觉得感觉很对。
他拥有她的住址与电话,却没有想过再约她出来,只有在每次门诊时,偷偷地期待着预约名单上面会有她的名字。
她为什么把预约统统取消?难道是因为他说希望再也不要看到她的缘故?,
苏洺禹的后悔是言语也无法形容的。
他反省着自己的恶形恶状,发誓再也不用恶毒的言语伤人,他甚至列出了几条罪状以及改进方针。
杜俐芊没有出现,但他在医院当中的评价愈来愈高了。
“亲切、温柔如春风一般和煦的苏医师”是他的最新称号。
生活对于他依然是忙碌的,他每天在门诊与病房两边穿梭,应付源源不断的大小问题,以及数不清的数据报告。
对他而言,穿过急诊室如同走过战地,护士与病人的呼唤宛若枪林弹雨。
他试图用两本厚重的原文书掩面而过,阻挡任何试着拦下他寻求帮助的医生、护士与病患。
“苏医师,苏医师”
饶了他吧!他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停下来休息过了。
苏洺禹在心中哀号,脚步匆匆,当作没听到。
“苏医师,我在这里!”那个软软的声音还是没放弃,不停呼唤着他。
苏洺禹认命地转头。
“什么事?”他语气凶狠,用发着冷箭的眼神射向出声的角落。
“没事没事,我只是想打声招呼,没事,你忙你的。我是想好久不见了,想跟你说几句话对不起,打搅你了。”
可能眼神真的太凶恶了,被瞪视的对象连忙摇手道歉。
“是你?”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苏洺禹看清楚缩在角落那个女孩是杜俐芊没错。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为什么一脸害怕?
呃这好像可以解释。苏洺禹连忙收回自己如迅猛龙发现猎物的眼神。
“又怎么了?你为什么又在这里?跳楼未遂?还是又吃多了安眠葯?”苏洺禹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
甚至,带点指责。
医生最重要的就是冷静,在看到一只刀子插入脑袋十公分也得面不改色地挖开取出,但此刻苏洺禹却一阵心慌。
快步走过去,先上下瞧了瞧,没缺手断脚,无明显外伤;摸了摸额头,体温稍高,但又不是真的发烫。
他拉开她披在身上的外衣,将听诊器按在她的胸腔,来回听过几个地方。
肺部有些杂音苏洺禹严肃地听着。
他捧住她的脸,看她一睑的憔悴与苍白。
“我”杜俐芊想说些什么。
“张开嘴。”
扁桃腺有点发炎苏洺禹认真地看着。
“苏医师,我”
“闭嘴。”
他又多此一举地拉开她的眼皮瞧瞧,看她满眼都是血丝,原本黑白分明的娟秀眼睛此刻惨不忍睹。
懊不会是哭泣所致?
苏谄禹帮她拉上衣服,凝视着她,看她一脸柔顺地低着头,双手乖乖地交叠在身前,左手上扎着点滴。
一次又一次,这女孩就是不受教,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子,非要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苏洺禹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焦虑,她明明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却老把自己弄得跟笨蛋一样。
满腹经纶,视诹诗书,偏偏是个生活白痴,又为了感情一蹶不振。
“帮你看病的医生怎么说?”
“我”她迟疑了好久没有开口。
“我什么我,有话快说!”因为焦急而发出来的语调冰冷而刺人,让床上的女孩不禁又畏缩了一下。
“医生说我只是感冒而已,打瓶点滴就可以回家了,你不要这么大声我头好痛。”杜俐芊捧着头讨饶。
“我知道是感冒。”
谤据刚刚检查出来的症状,她应该只是急性上呼吸道发炎。
醒悟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异常,苏洺禹终于冷静下来。
“这里不是养病的好地方,点滴也别打了,那只是医院赚钱的工具而已,快回家去,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比较要紧。”
“我家里没有东西吃,病了好几天,冰箱都空了。我没有力气上市场,宜家又出国去了昨天我不小心把电磁炉弄坏,所以,也没办法煮泡面”说到这里,连杜俐芊也觉得自己很凄惨。
她怯怯地看向苏洺禹,猜他又会大骂自己一顿。
她真的觉得很下公平,每个病人都夸奖苏洺禹是个好大夫,问诊亲切、笑容可掬,可是她每次一碰到他,不是被他痛骂一顿,就是被他扔在后面不闻不问。
那,当初为什么他要约自己吃午饭呢?杜俐芊真是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
她看着他,意外地在他脸上发现一丝柔情。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用称不上温柔,却充满同情的语调开口:“你为什么老是要把自己弄得一团槽?除了工作之外,你为什么没有一件事情做得好?我都要为你哭泣了。”
“我真的这么糟?。”杜俐芊伤心欲绝。
瞧吧!人人都看得出来,她的人生已经无可救葯了,连感冒也比常人容易得到。
她平常除了便利商店之外,足不出户,这样的生活,都能得到流行性感冒,够倒楣了吧?
“没关系,还有希望。郝思嘉说过,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苏洺禹帮杜俐芊拆开手上的点滴。
“你这个口气好像宜家,说不定你们会谈得来。”
“我已经见过她了。”
苏洺禹回想陆宜家的模样。很强势的一个女孩子,说话流利,办事俐落,惯于发号司令。
“你觉得她怎么样?她比我能干、可爱多了,对不对?”
“对。”陆宜家的确是个能干的女孩。
杜俐芊低下头,有说不出的难过。
这么说,上次的午餐约会,只是一个美丽的意外喽?自己不足他会喜欢的类型。
“我终于了解了,你很不喜欢我对不对?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会惹麻烦。像宜家那种做事俐落能干的女孩才适合你”她到底说到哪去了?
为何突然帮他做起爱情分析?
这些问题没头没脑,教苏洺禹一头雾水,弄不清这女孩的心思。
苏洺禹将点滴推到一旁去,要杜俐芊站起来。
“走吧!”他牵住她的手。
“上哪去?”杜俐芊不解地问。
“我送你回家,帮你买点食物,顺便帮你把那个坏掉的电磁炉修好。”苏洺禹微笑地说。
“你会修吗?”杜俐芊看着他。他好像有点不同了,说话客气了一些,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这辈子,我还没有学不会的技术。”苏洺禹用着骄傲的口气。
如果病人是一堆肉,那坏掉的机器不过是一堆铁而已,他可以搞定的!
“谢谢。”杜俐芊满怀感激地道谢。
苏洺禹偷偷瞧了一下手表,距离他上一次上床睡觉已经逼近三十个小时,差不多是他体力的极限。
要陪一个病恹恹女孩回家,还要照顾她吃饭吃葯买东西修电器,肯定是自找麻烦没错。
但,感觉却对到不能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