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站在旁边当花瓶光听斯云和襄龄跟宾客聊天,自己一句话插不进去都无所谓。
忍耐、忍耐!她告诉自己,就撑过这晚上。
“我注意到你的手上没有饮料。”突然,一名男士出现在薇弋身边,含笑递给她一杯香槟。
“喔,谢谢。”薇弋只好接过,马上又转移视线去注意斯云和襄龄。
“你也是艺术从业者吗?”
罢才那男人又开口了,薇弋只好回头:“什么?喔,我不是。”
“没关系,这里也没规定一定要同业才能来。”他笑道,靠近薇弋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也不是做这行的。”
“呵呵。”薇弋给面子地乾笑两声,看见襄龄拉了拉斯云的袖子要走,去哪?
薇弋警觉地想跟去,只不过那男人又绊住她。“你吃过东西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拿点什么?”
“没关系,不急,我等等再去拿。”薇弋急急给了他一个回应,马上又回身去看斯云,当下青天霹雳!斯云果然又被襄龄拖走了,而且事发突然,她竟在人群中还寻不着他!
薇弋本能就想去找斯云,没想到却又冒出另一个男人,笑眯眯地捧着一盘食物到她面前,责备刚才那个男人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问要不要你帮她拿?人家小姐会不好意思的嘛,有诚意就应该像这样,直接把最特别的点心端上来。”
“嗯,谢谢。”薇弋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好意,只得用叉子叉了一小块点心慢慢嚼着,却食之无味,她心里只担心斯云被拐跑了。
“怎样?这里的熏蛙鱼不错吧?”后来的那个男人b,邀功似的道。
“喔,不错。”薇弋勉强笑笑。
“小姐好像不太爱说话?”之前的男人a找话说。
说什么呢?薇弋笑得很僵,同时脖子也很僵,因为她不时伸长脖子在找斯云,人在哪儿啊?
“你们两个这么缠着人家,当然把人家吓到不晓得要说什么。”凭空居然又冒出一个男人!一身名牌西装笔挺,比刚才那两个更绅士派头,还向薇弋微微一弯腰。“您好,容我自我介绍,我叫i。”
他以为他在拍电影吗?薇弋忍住笑,道:“我是佟薇弋。”
“好特别的名字。”男人b一脸夸张地赞叹。
“佟小姐。”男人a似乎感觉机会快被抢走,连忙提议:“我们别一直站在这里,去那边沙发坐坐吧。”
“不好,要坐当然是花园。”男人b又赶紧转移薇弋的注意力。“灯光美、气氛佳。”
“花园有蚊子!”男人皱起眉头,面对薇弋却又马上摆出温和的笑容,微微扶着她的手肘道:“依我看,不如我陪你欣赏展览品吧?”
“不好”男人a整个站在薇弋面前,截断其他人的机会,b看情势不对,也速速来抢位置,握着薇弋的手腕,更是不放,薇弋只感觉自己快被分尸了,这三个男人烦不烦哪!
“好啦!你们!”薇弋陡地一声喝,把争夺的三个男人都给喝止了动作。她喘口气,认真而明确地直接道:“谢谢你们对我这么殷勤,可是我有男朋友了,实在无福消受各位的好意。”
“咦?”男人发出了一声微微的惊奇。
薇弋耳尖,听见了。
“你咦什么?”
既然薇弋问起,就干脆问:“奇怪,你不是有‘单独恐惧症’吗?只要单独一个人,尤其身边没有异性,就会很难过,一定要很多男人围着你,你才会自在?”
“谁这么造谣!”薇弋当不顾不得什么典稚气质,气嚷了起来。
“襄龄。”a直言。“她在酒会之前就几乎跟所有男人都说过了,我们是看你真的很漂亮,所以才过来的”
死女人!死女人薇弋几乎就要气到吐血!这恶毒的女人,居然撒这种谎来中伤她,只为了把斯云从她身边带走,真是低级!
“她才有非花痴恐惧症,一天不做花痴,她就会死!”她狠狠地撇下一句,推开那三个男人,气虎虎地找斯云去了。
。
排开一堆又一堆的人群,薇弋终于在靠墙的展览区中找到斯云。谢天谢地,那个该死的襄龄不在他身边。
“迷途知返了?”斯云却用揶揄的玩笑口吻对她说话。“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呢。”
薇弋当下明白,她刚才被那三个男人纠缠的那一幕斯云都看在眼里,而且或许有些吃醋或不是滋味了。薇弋虽然因斯云如此重视她而有些轻飘飘的,却也不忘气哪嘟地解释:“谁喜欢被那群男人围攻啊!还不都是文襄龄!想办法把我支开,她就可以跟你在一起。”
“别气了,有男人追你不好吗?这表示我女朋友太优秀了,我很骄傲呢。”他笑道,并非刻意讲给薇弋听,而是他内心真的这么想。
那一丝丝的嫉妒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但他并不会因此而在意。
“走吧。”他轻轻揽着薇弋的腰。“去吃点东西。”
薇弋倩然一笑,亲腻地挽着他的手臂,走向放满食物的长桌。
会场上琳琅满目的美食是委托某家大饭店负责的外烩。薇弋拿着盘子,刚放上一匙蛙鱼子,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嗨。”
天!阴魂不散哪!薇弋抬起头,果然看见襄龄站在他们对面,隔着摆满食物的长桌。薇弋忍不住狠狠瞪她两眼,以泄刚才的怨怒,心里却也嘀咕,不晓得襄龄这次又要搞什么花样。
果然,不出一分钟,她又开始进攻了。
站在一大盘切好的鸡肉前,她正选择其中一块,然而厨师的刀似乎不太利,鸡肉虽然切断了,皮却还连着,她夹子一夹就是好几块,理所当然地软声向斯云求救:“可不可以帮我一下?”
这类小事斯云没有不帮的理。他绕到对面去,取另外一个夹子,帮她夹断鸡肉。然而原本再简单不过的事,襄龄却绝对有办法把它复杂化,先是两个人的夹子纠缠在一起,然后鸡肉又掉了,斯云连忙替她夹鸡肉,襄龄的盘子却又撞上他的夹子
只听见襄龄笑得咯咯咯,身子黏在斯云旁边,一颗头都快靠到他胸膛上去了。薇弋手中夹着墨鱼面,眼光却一秒也没离开过斯云,只顾着又气又忿,忽然警觉时,才发现自己无意间竟夹了一盘子的墨鱼面!桌上的那一大盆子,已经被她夹了三分之一,她又懊恼又不好意思,只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这么贪吃呢!
包糟的还在后头,她身旁的一位女士小小声地对薇弋开口了:“小姐,你的脸上”
“什么?”薇弋愕然。
“这里,黑黑的一道。”女士比划着自己的颧骨部位,好心的建议。“你去洗手间看看吧。”
薇弋一惊,担心自己出丑,慌忙道了谢,顾不得斯云和襄龄,马上放下盘子冲进女化妆室,对着镜子一看,果然脸颊上一道墨鱼汁
大概是刚才心不在焉地取面,面汁沾上手都不晓得,还往脸颊上碰。
真惨!薇弋又羞又沮丧,只得拿纸巾沾水把黑渍擦掉,只不过这一擦连妆也掉了,薇弋懊丧地干脆把妆洗了,重新上一次妆。
然而纵使薇弋现正做着修理门面的重要工作,她还是不专心。她的心思飘到了外面,系在斯云身上,止不住担心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又给了襄龄多少机会?
“哎呀!”薇弋惨叫一声,果然心不在焉会有悲惨下场,她的口红涂到一半,居然断了!而断的那一截经过了她的上衣,划下了一道红线,还调皮地在水槽里滚了一滚,将水槽染上了几点红赭。
真够糟的了!薇弋当然顾不得水槽,只担心被划了红线的上衣。她试着拿面纸擦擦,深红的色泽是被沾了点起来,但不擦还好,一擦之下,那红线竟被扩展成淡红色的一片!
薇弋简直傻眼!一不做二不休,看女化妆室没人,她干脆脱下上衣,就着水龙头搓洗。可那口红怎就那么耐命,衣服都湿了,还是有淡淡的印子在!
薇弋这下真是要抓狂了!正退一步想就这样蒙混过去,烘乾重新穿上就算了,可没想到墙上的烘手机竟是故障的!
她呆滞地拿着半湿的上衣,傻傻地望着坏掉的烘手机,哭笑不得。
怎么办?
薇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她非得走出洗手间不可。她只得穿上半湿的上衣。好在她还有一条披肩,可以让她紧扣在胸前,遮住那半湿的红印子。
她惨惨地走出洗手间,委靡不振。这次她一回到会场没多久,就马上看见了斯云,只不过他的身边还是跟着讨厌的襄龄。薇弋实在很想问老天为什么对她这么狠?落井下石。
“我一直在找你,你去哪了?”斯云关心的口气里有着一丝丝轻责。
“是啊。”襄龄假假地道。“‘我们’一直在找你。”
“我去洗手间。”薇弋也不想解释,随口吐了句。
不过就算她不解释,也逃不过斯云的利眼,他看到薇弋紧抓披肩。“怎么了?你冷?”
冷个头。空调调得舒舒服服二十五度,这个藉口肯定说不通,薇弋只好把披肩稍稍往外头掀了掀,让斯云看里头湿皱的上衣。
“怎么搞的?”斯云很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口红不小心划到了。”薇弋面无表情地道。“我洗不掉,洗手间里的烘手机又坏了”
“口红沾到衣服不能这样洗的,你不知道?”襄龄朗朗的笑声又出现了。
“谁一天到晚拿口红往衣服上划!”薇弋没好气地冲她。
“看来这回没办法再临时去买一件了。”斯云一语双关地说,明眸眼底隐藏的闪烁笑意,提醒薇弋他们初见面的那一回。那次,薇弋被水泼湿了裙子,一段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走了两个小时,也从那天起,他们走进了彼此的爱情漩涡。
她看着他,两人的眼光在空中相遇,无需言语,都明白看见对方的晶莹眼瞳里,映着与自己一模一样心思的笑意和甜蜜。
薇弋想起当初斯云是如何为了她出人意料的心思而惊讶、激赏。这一刻,她忽然有了信心,她一定可以扭转眼前这恶劣的情势。
“我再去洗手间想想办法。”她撇下两人,顾不得襄龄仍虎视眈眈地据在斯云身边,她只知道她不能一直紧抓着这披肩,一副有被强暴恐惧症似的。
。
再度回到化妆室,薇弋的思虑清晰了些。对着镜子仔细研究她的上衣,但结论是真的无可救葯。不过,慢着她还有一条同色的长方丝巾。
算了,就拼吧。薇弋咬咬牙,干脆把上衣、内衣都脱了,长丝巾对折,找出皮包里的发带串上系在颈脖,丝巾在腰部交叉,绑紧。
包裹似的穿法,有点像肚兜,裸露着玉嫩白皙的臂膀和一大片背部,薇弋对镜审视了一番。嗯,胸部没了魔术胸罩不够大,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也还像样。
她伸手拔下发夹,干脆放下盘起的头发,一头长直发垂泻而下,倒也浪漫。她深吸一口气,走出化妆室了。
这回,斯云贴心地站在化妆室外面等她,而且身旁没有跟班。他看见薇弋,倏地眸子一亮,赞赏似的轻叹一声,笑意慢慢爬上他那线条完美的唇角。
若说薇弋之前的装扮是气质优雅,那现在的她就是性感柔媚用小小一条丝巾的大胆穿着,却完全令人赞叹。
他认真看住她。“你又再度让我惊讶了。”
“好不好看?”薇弋并非有绝对的信心。
“好极了。不过我还真想拿件衣服把你的背遮住”他靠近她的耳畔,俏哨说:“这种打扮留给我看就行了,不用在这里便宜其他男人。”
薇弋亮出一个笑靥,保证:“别不平衡,下次我穿更少一点,只给你看。”
“那还不如不要穿。”他说,眼睛毫不掩饰地紧锁住她,灼灼的,带着某种额外的意思。
她咽了咽口水,润润唇,眼光不好意思地东飘西飘,脸红了。
他笑了,因为她的纯真、她的羞赧、她的不做作。他轻搂她的腰,陪她去填那尚未填饱的肚子,去欣赏那些展览品。薇弋几乎是不能再满意了,因为身边有斯云呵护着,而那可恶的襄龄又没出现。
这美妙的情况一直维持到薇弋的期限将至。她注意到了时间,有点歉疚地对斯云开口:“我们可不可以先走?十一点多了,我怕我回家来不及。”
“嗯好吧。”
斯云并没如往常一般爽快答应,有些犹豫,薇弋马上发现了这点。
“怎么了?”
“没事。”斯云朝她笑笑,没有多加解释。薇弋正想问,那恐怖的襄龄却在这一刻蹦了出来。
“原来你在这里。”襄龄一来就拉着斯云,很急似的。“藤原先生现在有空了,我带你去见他吧。”
斯云的脚步没随着襄龄移动,他停留在薇弋身边,脸上显出了为难。
“怎么了?”襄龄十分不明白。“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要见藤原先生的啊,他对你家的陶制品很有兴趣呢,还不快一点?”
薇弋这下终于懂了,原来斯云的踟蹰,是因为还没达到谈生意的目的,但她这个灰姑娘又已经到了该回家的时间,非走不可。
这会儿换成薇弋犹豫了。把斯云留给襄龄她肯定不放心,但她又不想做个任性不体贴的女人。反覆思虑,她终于想通,还是斯云的工作重要。
“没关系,你去谈生意吧,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
“别闹了。”斯云皱眉。“你穿这样我怎么放心?”
“我会小心的。”薇弋保证。
斯云当然也面临两难的局面,但薇弋这么能体谅他,他也只得下决定。
“这样吧。”他把车钥匙递给薇弋。“车子你开回家,我坐计程车。”
“哎,这么甜蜜,真教人嫉妒呢。你别担心,明天男朋友就还你啦。”襄龄半真半假地说着,用一种胜利的眼光看着薇弋。
薇弋狠狠地回她一记毒眼,似乎想提醒她别乱来,但襄龄一点也不介意薇弋用什么眼光毒她,她半挽着斯云的手,把斯云带走了。
气死人了
不过现在薇弋就算再生气、再担心也没有用,因为眼前当务之急是她得先赶回家。她懊恼地跺了跺脚,拎着斯云的钥匙,冲下停车场开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