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出了端倪。
“那夫君又为何叹息?”她不答反问,心觉事有蹊跷。
“没什么,仅是想到,只消这么做,一对不相识的男女便成了生世难离的结发夫妻,比起天下有情人难以相守,这岂不荒谬?”
“夫君这么说,莫非是嫌弃了妾身”
“唉,要说我心中已有人了,你可在意?”他睨了她一眼,出言试探。
有人了?这番话对苏嬛嬛无疑是项打击,如同顶上响了个焦雷一般,于新婚之夜,未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一番,便闻见自个儿的丈夫亲口说了心底有人,这怎能教她不在意?
如此一想,不禁悲从中来,她一扭头“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夫君,若你心底早是有人,你又何苦来娶我?要你不愿,大可说一声便是,我苏嬛嬛虽不是啥大富人家的千金,倒还是个大家闺秀,绝不贪图戚家富贵,嫁予夫君乃是我痴我恋,早知如此,我又何必作贱自己,教你扯言诬罔如今我既已嫁给了你,便是身为戚家人,同甘苦一辈子的结发夫妻,夫君不心生疼爱也就罢了,现下竟还拿这话奚我堵我,教我心里脸上是怎么过得去,情何以堪呀”苏嬛嬛提袖掩面,哽咽的难以自抑,哭的好不凄惨。
一行气凑,一行是泪,她痛苦的模样让戚少瑛生起了怜惜之心,不由挨过身子,弯身持袖,体贴地拭去滚滚而下的泪珠,安慰道:“甭哭甭哭,娘子这般痴心,实乃我的福气,可适才的话也绝非诓你,不过是想同你说实,怎奈使得娘子误会了,若然娘子哭瞎了眼、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我的一大罪过么?如今你我既成夫妻,我必会好好待你,只是怕是有件事,还得娘子见谅。”
“夫君有事但说便是,夫妻一场,怎说见不见谅的。”
这事他想还是言明在先的好,省了日后麻烦。迟疑了一会子,打定主意,戚少瑛便不多想,直言道:“感情之事,实乃勉强。”短短八字,即是道出了他对璃儿的真心不悔。
闻言一听,苏嬛嬛一怔,不由得又是伤心,稍是止住了泪又是滚落下来。
见她落泪,戚少瑛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抚,仅是蹙紧眉,心里亦是跟着难受。
苏嬛嬛哭了好半晌,似是哭够了,脑子里亦想了一遍,反正今儿她是名媒正娶嫁进戚家,日后便是个主事的少夫人,就算真有他口中的心上人,那又何妨,倚着她的身分日后再探探旁人也不迟,现刻便装个温和贤淑貌,彻去两人间的芥蒂,这样的一个痴情种,要是错过了怕是再难寻得二人。
如此一想,她即刻收起了泪水,抹去脸庞的残泪,抽抽噎噎地道:“想来夫君亦是个有情郎、痴情种,要说我因此而心生妒嫉,倒显得心眼过小,又怎么匹配得上夫君呢?感情之事本是难以勉强,我又怎能怪罪于夫君。如今你同我说实,直言不讳,便是夫君信得过我,夫妻俩本该互倚互重,有此信任之心,我亦心满意足,不该再强求什么了”她嚅了嚅唇,抬眼瞧他“只是有件事,妾身也望夫君应诺。”
“什么事你就说罢!只要我做得到必定允诺你。”
“妾身不求什么,但求夫君拨些心、施些情,我倒也满足欣喜了。”说着,她又是提袖拭泪,一双杏眼更显得水汪汪,增添几许娇媚。
她道的楚楚可怜,戚少瑛听了,莫不为了自个儿的私心感到万分愧疚,为了守住一段许下不变的誓言,却得负了另一位痴情女子,可他哪里想得到在她美艳的面容上是藏了何种歹毒心思,只当她是个体己真情的解语花。
一夕之间,心中残存的疙瘩即消除怠尽,固有的嫌弃与厌恶早在瞧见苏嬛嬛姣好的容颜时消失无踪,一段自认不变的真情真意,已是溶在她假意贴己的漂亮话里。
戚少瑛心怜地抬起了她低垂的脸蛋,伸手抹去留于颊上的几滴残泪,宽慰道:“甭哭了,娘子的这番真心我是知了,今儿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瞧你盈盈落泪,如珍珠翠玉,尝做泪美人,可若然频频如此,岂不可惜此良辰美景了。”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苏嬛嬛俏脸一红,挨着身子贴近他宽阔的胸膛,水眸含春,朱唇润俏,只管用手拨弄袖上襟带,娇羞怯怯,看得他心绪震荡,气息霎是急促起来。
抿唇带笑,戚少瑛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举止轻柔,如获珍宝般地小心翼翼,两具身躯双双倒卧,双唇交贴,温热非常,他反手一拨,解开两旁红纱罗帐,掩去内里一片春光。
夜已深沉,流苏飘荡,留得满室旖旎。
5yyqt5yyqt5yyqt
“姑娘,好歹吃一些罢!瞧您身子薄弱,这几日又睡不安寝,更是越发消瘦,不多吃些,怎么得了?”打水进房,粉儿瞧见桌上仍是未曾动过的膳食,不禁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那日起,姑娘已是连日几餐没吃过东西了,整日不是窝在床褥上便是倚着园前秋千发愣。
想姑娘是受了委屈,刚开始,她还会跟着去劝解,可日复一日,时时如此,再多的好话全是说透了,如今瞧来,又有何法可劝得了?
望着帘内的人影,纱帘已是放下了好些日于,都不见束上,粉儿急得心底急打转,欲信步上前,怱听得一声长叹自帘内传来,细微声悄。
“瑛哥哥来过了么?”
湘帘垂地,躺于床上,微睁起眼,璃儿怔怔地看着红纱帐顶,许久没开口的嗓音显得粗嘎低沉,娇俏的面容上毫无生气,苍白如雪,和着之前的红润是差上许多,娇袭一身病,故拢下纱帘,惟恐他人睹倦容。
“姑娘您甭再等了,还是养好身子要紧。”眼内见此情景,粉儿是担心焦急,再这么下去,不是饿坏身子,就是闷出一身病来,她看了也是心疼呀!
“他不来,养好身子又有何用”神色昏沉,璃儿艰难地掀了掀唇,想起了戚少瑛,内心又是一阵刺疼。
瞧她如此拗执,粉儿紧拧秀眉,兀自摇头,亦是没辄。
自开始她便跟在姑娘身边,素来即知姑娘的性情,时常笑颜盈盈,从没像现刻这样无事闷坐,不是愁眉,就是闷声不语,甚至弄得房内一片昏沉,若没她在身旁跟着打理着,恐怕北苑真成了废园。
已是冠上了个“狐媚子”的胡言,可不能再加个“狐窟”罢!
“话不是这么说,就算不为少爷,姑娘还是得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命总是要顾的。”姑娘的这点心事,她又怎会不明白,只为了个负心郎就此亏待了自己,怎么想都是不值得。
帘内人儿默然无语,静了半晌,也不答话。
见她不听,粉儿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宽慰,看着案上已然冷凉的饭菜,摇摇头,只得由她独躺,亦不去理睬她,摸摸鼻,待整顿好一切后,便自顾回房睡觉去了。
门扉被轻轻推上,璃儿便直起身子,帘一拨,下了床来。
踏着裸足,她踱到桌前,看着案上一道道的膳食,菜叶泛紫、米饭焦黄,往着茶樽内里一看,合该清澈芳香的茶水里竟混着几许残渣,她讽刺一笑,拿起来便一饮而尽,随手直往后抛去。
“喀啦”一声碎响,她像发了疯似,直奔出房外,就这么凑巧地,一阵巨雷划破天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哗啦哗啦地下起雨来。
仰首于天,任由大雨倾泄,啪哒啪哒的打在脸上,滴滴雨点滑落脸庞,已分不清是雨是泪。
乌云密布,响雷频频,浓密的天幕照得日月无影,她不顾苍苔露冷,直直走向后院,眸子幻成斜睨银亮,狞起一抹笑,拖着罗纱长裙,于泥泞的地面行曳成一条长影,渐行渐远
5yyqt5yyqt5yyqt
一日清早,天还不甚亮,仅是微微露出鱼肚白,苏嬛嬛即起了个大早,移至花厅来向崔秀玉请安。
款动莲步,扭腰摆臀,她打扮的妖娆妩媚,体格風騒,面含春意,一双单凤杏眼不住打量着堂上的婆婆,至到跟前,微一欠身,答礼道:“娘,嬛嬛来向您请安了。”
抬眼撇了下,见是儿媳妇,庄严的面容有着笑意,崔秀玉朝她点点头,摆手道:“亏你有心,坐下罢!”
“昨夜风大雨大,您老人家睡得可否安稳?”移步落座,苏嬛嬛见婆婆面色红润,粉面含春威而不露,观之和气,尚是可亲,不由斗胆主动发问,算是给个好印像。
“尚行,那你呢?少瑛对你是否还好?”
想起了戚少瑛,苏嬛嬛不禁揪起了眉,半敛星眸,幽幽苦笑道:“娘,请您放心,夫君对嬛嬛是疼爱有加。”
“既是如此,你又怎愁眉不展的?”
“娘”提到这上头,心里受委屈,苏嬛嬛轻唤了声,眼圈儿一红,即抽抽噎噎地啜泣起来。
“好端端的,怎哭了呢?”被她哭的莫名奇妙,崔秀玉略是怔愣,亦是着了慌,蹙起眉头,很是不解。
“夫君他心里有人了”
“哎,怎么,你连这也知了!”原来这两夫妻都好到这上头来了,连这种事都让她给知晓,看来,这门亲是没定错。崔秀玉呷了口茶,心头的大石稍是放下,顿觉轻松不少。
苏嬛嬛点点头,频频拿袖拭泪。
“甭哭,哪个男人没三妻四妾的,况你还是咱们戚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就为了个野女人你就多伤心,只怕你要伤感个没完没了,不值得的!”
“娘,嬛嬛不是为着夫君心里的人伤心,而是替着夫君难过呀!”
崔秀玉听了,倒吃了一惊,忙问:“少瑛是怎么了,你好生道个明白,怎说是为了他伤心呢?”
“娘,您想想,一个男人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是多么为难,夫君本是有着一位红粉知己,如今又娶了嬛嬛,纵前情已逝,依着夫君重诺的性情,又怎会背弃之前施予另一女子的誓言,在这两难之下,见夫君难受,嬛嬛心底哪是好过的去?
再者,倘若那女子亦是重情重义便罢,万一是个无理取闹,亦或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依此霸着夫君,施些馋言魅惑,更让夫君难以舍离,虽嬛嬛目前是为夫君名副其实的妻子,可不知哪日,便落得下堂妻,让那妖媚子、狐魅怪得逞娘,同是为人妻者,这点儿苦楚,您该是明白清楚罢?”
说来道去,她还不是为着自个儿的戚家少夫人地位着想。听出头绪,崔秀玉在心底冷笑了声,对着眼前的新媳妇,有着几分防备。
“哼,我当是有什么要紧事,也不过是这个,你说的我都清楚,你不必怨这个、愁那个的,放心,绝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小啜了口茶,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转转茶盖,安稳放下。
她绝不会让北苑那野女人有机会窜出头来,更不会让眼前的苏嬛嬛爬上头顶,只要她还有口气的一天,整个戚家就得凭她号令。
“娘,您别误会,嬛嬛亦是为了咱们戚家着想,不得不防呀!”知是被瞧得心思,苏嬛嬛是又急又愧,登时紫胀面皮,双腿一曲,便挨着座椅跪下,含泪泣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娘您可细想个明白仔细。”
瞧她说的这般认真,倾头一想,好似还真有几分道理。
“哎,那你想怎么着?”
停了哭泣,苏嬛嬛揪着帕子,轻轻拭去眼下泪痕,一双桃花似的凤眼瞄呀瞄的,见是没人,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努动朱唇,细声道:“娘,嬛嬛认为,既是如此,不如就让那女人自此烟消雾散,从此一劳永逸,亦可确保戚家平静,娘也用不着处处防着她,想白头了,待日子一久,夫君自会忘了此事,只要咱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要除去一个野女人,又有谁会知晓?”
崔秀玉听了这一席话,很近情理,便想再问个仔细明白时,老总管竟急匆匆地自门外进来,大嚷大喊:“糟了!老夫人,后院的鸡鸭又让外闯的畜牲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