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弹。
他神色古怪地望着她,惊讶于她运筹帷幄的本事。
“你到底是谁?”他不以为平凡家庭教养得出这般聪慧、精明的女子。
“云吹雪喽!”她回以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你不是早知道了。”
一个孤儿,自幼被“黑暗帝国”收养,施以精英教育。她是宫廷的侍卫总长,也是皇帝的贴身保镳兼左右手;如果说楚飘风是天之骄子,云吹雪绝对不负人间龙凤之称。
要帮皇帝治理一个帝国,岂是单会武术,或懂得经营管理就可以的;危机的处理、调兵遣将、武器的制造与维修、情报收集她自出生以后的所有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那种日子绝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哦!”他哼出一个长音,语气无比嘲讽。“那么可否请教你,云小姐,你到底是打哪里来的?”
她冷艳的脸庞有一瞬间被孤寂所取代,看得他心头一阵抽疼。方才赶路时,好像听她提起“另一个世界”莫非这谜底连他自己想着都觉得不舒服。
“你不想说就算了!”楚飘风摇摇手,坐到她身旁。“你在做什么?”
靶激他的体贴,云吹雪回以一抹惭愧的浅笑。往事千丝万缕,她实在不知从何说起。“这是准备用来防卫‘无尘庄’的武器。”
“武器?”他拿起她做好的小圆筒,凑近鼻端嗅闻,一股刺鼻的味道令他眉头一皱。“是火葯!”
“圆筒状的是烟雾弹,经过剧烈碰击,会发出大量白烟,可以混淆视听、乘机逃命;至于小圆球”她神色凝重。“我希望用不着它。”
“是炸弹。”楚飘风看到引信了。
“材料不够,只能做六个,你带四个,剩下的放在我身上。记住,不到最后关头,千万别使用。”
“我知道,用了这个,就变成叛党了,以后的追捕只怕永无止境。”
云吹雪停下忙碌的双手,定定地望着他。“幸好你已经冷静下来了。”
楚飘风愣了下,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一丝愧意袭上心头。
“我要谢谢你。”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被他厚实大掌碰到的地方像有万千蚂蚁在啃咬,阵阵的麻痒与火热由手指流进心底。
“干干什么?”她想甩掉他的手,他却紧握不放。
楚飘风讶异地注视着她粉颊上逐渐升起的红云,这样的反应与她平时自信满满的冷静有着天地之别,但却娇俏得叫他心头砰然不已。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她摇头,疑惑的大眼里,清楚写着惊慌。
“你好美”他一股热气袭拂向她雪白小巧的耳垂。
她浑身一颤,大吃一惊地用力推开他。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赶路了。”
云吹雪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跳上马背,策马疾行。一丝笑意在楚飘风唇边漾开,他黝黑深邃的瞳眸里盈满激赏,这个精明、冷艳的女人,本以为她是块万年不融的寒冰。
谁晓得她的娇俏与天真,如同她聪慧的内在一样,叫人眼睛一亮、倾倒不已。
不眠不休狂奔急赶了两天两夜,楚飘风和云吹雪终于在第三天清晨赶到了“无尘庄”山脚下。
“总算到了。”她轻吁口气,不由得怀念起留在帝国内的“私人飞机”;如果有她的“爱机”在,这一路就不用赶得这么辛苦了。
楚飘风蹙眉闻到空气中一丝血腥味儿,不好的预感突然在心底炸开。
毫无预警地,他人如鹏鸟飞起,长袖一挥,身影已在丈外。
“发生什么事了?”她疑问。
“庄里出事了,我先过去看看。”风将他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云吹雪竖耳倾听一会儿。传闻说,锦衣卫已在山脚下扎营,包围住整座“无尘庄。”但他们人已到山脚,四周却悄无人声,那原本驻扎在这里的锦衣卫呢?
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已经开打了!
一思及此,她俏脸顿凝,匆匆跳上“闪电”的马背上,只有这匹千里神驹才有本事追得上楚飘风流星电闪般的轻功。
“楚飘风,不要太冲动。”她在他身后,徒劳无功地喊着。
楚飘风如天降神人般落在庄院大门,更浓稠的血腥味儿冲入鼻端。
他急奔到庄子前,扶起倒卧在大石狮子底下一名浑身浴血的白发老翁。
“?系?br>
老人没有反应,消瘦的身子上虽然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却已气绝。他脸色由白转青,悲愤的锐啸如涛天巨浪,一波又一波席卷过整座山头。
他身形顿闪,疾如飞箭地奔进庄子里,肉掌如刀,所经之处,正在挥刀狠杀的锦衣卫们无不翻身倾倒。
“是大庄主,他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先看到楚飘风的身影,喊了一句。
紧跟着,兴奋的欢呼如雷声般震耳欲聋。
“大庄主回来了。”
“大庄主、大庄主”
彷佛楚飘风就是大伙儿的救世主般,只要有他在“无尘庄”就能够屹立昂扬于这世上,永垂不朽。
事实上也是,六年前,黄河泛滥,转眼间数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次年,瘟疫再度肆虐,遍地哀嚎、满路白骨。
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当时最佳的写照。
是楚飘风先买下一座宅子收容难民,然后,闻风而至的难民越来越多,大伙胼手胝足,奋斗了三年,合力买下这座山头,披荆斩棘创建山庄。
取名“无尘”就是希望它能超脱于世俗外,不再受红尘所苦。
住在这里的人也几乎是自耕自食、与世无争了,想不到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暴政猛于虎”真是一点儿也不错。
楚飘风瞠目欲裂地望着一起奋斗的好友兄弟们,一个个倒下,心头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利啸再起,他双脚一挑一勾,长剑入手,已然动了杀机。
“楚飘风,三思而后行。”云吹雪适时赶到,一颗烟雾弹出手,突然周围烟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无尘庄’的人听着,马上退回屋子里,没有命令不准出来。”
楚飘风听音辨位来到她身旁,一把揪住她的手臂,神情忧虑地问:“你在干什么?”
“冷静点儿,杀官的罪名可不小,会永无宁日的。”她安抚道。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庄里的无辜人们被屠杀殆尽。”
“再等一刻钟,也许援兵就快到了。”
“如果没有呢?”
“叫庄里的人先走,我们用炸弹断后。”她伸手握住他的。“莽撞只会徒增伤亡,听我一次好不好?”
他可以感受到她细嫩柔荑上所传出的温暖与力量,透过他的大掌,抚慰了他伤痛的心灵。
他用力回握她,心底的悸动是陌生的。了不起的女人,拥有了不起的智能与勇气。
如果不是处在这危急的时刻,他一定会紧紧拥住她,感谢上苍派下来这个救苦救难的仙女,为他们解决危机。
“‘无尘庄’的人听着,马上进入屋子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来。”楚飘风知道,只有他这个大庄主亲自下令,庄民们才会确实遵守。
果然,白雾中,杂沓的脚步声纷纷响起,显示出庄民们移动的事实。
云吹雪马上又丢下两颗烟雾弹,白烟更浓,阻断不谙地势的锦衣卫们的追击,保障了撤退中的庄民们安全。
一刻钟过去了,白烟渐渐散去,庄民们也撤退完毕。如置迷宫中的锦衣卫们这才如梦初醒般,匆匆整理队形。而院子里只留下两个人英俊潇洒、武艺非凡的楚飘风,与绝代风华、冷静自持的云吹雪。
“大胆逆贼,竟敢维护盗匪?慈税。“裆蔽鹇邸!彼祷暗氖歉龃哦纪撤蔚哪腥恕?br>
楚飘风心中一凛,急忙将云吹雪护在身后。
“你千万别离开我身边。”
“放心吧!”她淡然地扬起眉。“几个跳梁小丑,我还不放在眼里;倒是你,下手千万要留点儿分寸。”
“你哦!”他长喟口气。真不知该为她的冷静喝采,还是骂她狂妄自大?
但下一秒钟,他的矛盾就全被惊愕给取代了。
她没有夸张,她的身手的确不错,很奇怪的招式,他看不出是出自何门何流,但她每一出击都是必救招式,而非必杀绝技,三个锦衣卫被她要得团团转。
止不住的悸动在心底浮现,对她的激赏更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楚飘风化拳为指,身形如陀螺般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指尖过处,锦衣卫一个个被点中穴道倒地。
他旋近云吹雪身边。“你这是什么功夫?挺厉害的!”
正烦恼援兵若赶不及,凭他们两人四只手可以救出多少庄民的云吹雪,对他在危急中,还有心情讨论她的拳法,简直快气晕了。
“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我很认真啊!”说话的同时,又有两个锦衣卫被楚飘风点中穴道倒地。“你为什么不干脆点了他们的穴道,直接摆平轻松些,这样一直打不是很累?”
“还用你教吗?我要是会点穴,早就点了。”一直就看他的不正经不顺眼,这会儿火气更大了。“别生气嘛!”他嘻皮笑脸偎近她,紧贴住她的背。“我教你就是了。”
他说着,竟真捉过一个锦衣卫,撕开他的衣服,点着他的裸胸解释道:“在医书上,人体分经、脉;其血气运行”
“闭嘴!”她低声怒吼,俏脸上满布阴霾。“你没看到那位都统大人已经准备出杀招了吗?”
怎会没看见了?若不是早注意到了,他不会费力点倒这么多锦衣卫,又捉住这位副都统来做挡箭牌。
“都统大人,在您发动总攻击之前,要不要先问问我手里这位大人的意见?”
楚飘风将副都统压到大门前,就让他的身子来护卫“无尘庄”的安全吧!
“大人救命啊!”副都统拚命地求饶。
“你想威胁我?”都统大人狰狞一笑,突然挥手。“放火箭。”
“大人”可怜的人质吓昏了。
“你居然不顾同僚的生死!”云吹雪讶异于锦衣卫的残忍无情。
楚飘风却似早料到有此结局,随手将人质一抛,人如飞鹄展翅,双手一抓一收,第一波的火箭尽皆被他打落在地。
“无耻小人!”他怒吼,食指屈弹,一束指风穿透躲在属下后面作威作福的都统手掌。
都统大人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暴跳如雷。“放箭、放箭,给我杀了这对狗男女!”火箭如雨般射向“无尘庄”任凭楚飘风技艺超人,总有几支火箭会穿过他的防卫网射中目标。
首先,窗棂着火、接着是大门、屋顶火苗儿一处处燃起,看着偌大的山庄陷入火海中,云吹雪知道,再等下去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突围吧!”她大喊,一只炸弹扣在掌中。
楚飘风痛苦地望了她一眼,一点火花在两人眼波交流中燃起,他心头颤动,她冷艳似雪的媚笑瞬间霸占住他整颗脑袋。
“对不起,连累你了!”他抖着唇,无声地对她抱歉。
靶受到他火热的情意,她心头的冷静杀刹那间瓦解,那股陌生的暖流再度染红她的颊。
冷艳被羞怯所取代,她轻启朱唇道:“我不在乎。”
“谢谢!”他飞落她身旁,一只大掌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准备好了吗?”
她在他怀中轻颔首,他抽出火折子点燃她手里的炸弹。“再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离开我。”
“嗯!”她点头,反手抱住他。
“永远在一起?”他突问。
她讶然抬头,望进他一双带笑又深情的黑瞳,心脏失控地狂跳着。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他噘唇,轻刷过她光滑的额头,电流同时击中两人的心。
此刻,他手中的炸弹也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