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接下来的声音越发咄咄逼人:“奶,窗户外的大伯母二伯母,我实话给你们说了吧,今儿我们姐妹几个是豁出去了。你们不分也不行!奶不是说要出去说我们不孝吗?我们这就去把我们杜家的那些陈年烂事全摆出来。你们倒是好好想想,将来学文学武哥说不定要进仕途,我们杜家的名声对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还有冬宁、圆宁很快也说亲了……总之你们自己想吧。你们跟我们一家不一样的。我们是那光脚的,你们可是穿鞋的……”杜方宁也学着何氏的口吻,说到关键处戛然而止。
杜方宁说完,噔噔几步大义凛然的走到夏宁和秋宁面前,拉着两人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二姐,三姐,咱们虽是女孩,但骨头里也是有血气的。咱们宁愿死也不愿这么窝囊的活着!活着有什么用呢?活着就是受苦的,从小到大吃不饱穿不暖,挨打受气,别人吃面咱们喝汤,别人乘凉咱们干活……”杜方宁滔滔不绝的将自己姐妹几个从小到大受到的苦楚一一到来。
方氏听着听着不由得潸然泪下。吴氏和钱氏也一起红了眼,两人对视一眼,毅然说道:“亲家母,亲家公,这事要是不给俺们一个交待,俺们就不走了。你们看着办吧。”
何氏被杜方宁气得两眼直冒凶光,她手指着杜方宁正要厉声责骂,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接着便传来了孙氏和王氏无比惊诧的声音:“三弟,你咋回来了?你大哥二哥呢?”
杜方宁一听到自己父亲回来,像只小火箭似的,蹭地一下推门出来。其他人也扭过头看过去。就见方宁大舅方满子和一个面相愁苦的中年男子正往里走。杜方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只有三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四十多的。他的面色焦黄,一双眼睛浑浊而麻木。他的个子很高,但背已经有些微驼。
“娘,岳母,二婶。”杜朝南一一跟几位长辈打过招呼。
众人刚寒暄几句,又听见一阵脚步声,原来是老杜头带着两个儿子回来了。
老杜头一进来不二话不说,举起烟锅子就敲三儿子,一边狠敲一边怒骂:“我打死你这个不长眼不长心的败家子,那姓刘的是你啥人,你把钱都借给了他!”众人惊愕不已。一起上去拉劝老杜头:“到底咋回事啊?”
“你们问他去!”
老杜头一提缘由,气得直翻眼白,众人好容易才劝住了。在老大杜朝东绘声绘色的叙说下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杜朝南在跟邻镇给一位姓王的大财主家盖房子,因为盖得很急,王家给的工钱很高,杜朝南干活实诚手艺又好,这一趟下来原本挣了少钱,他正准备回家,谁想就在这时候,他一个叫刘大同的同伴不小心摔断了腿。刘大同挣的钱根本不够诊费,杜朝南只好和刘大同的几个同乡一起凑了钱借给他。很快,这件事便传到了老杜头的耳朵里,把他气个半死。这老杜头平日百事不管,但唯独对钱看得特别重。一听儿子把钱借给了一个外乡人,就简直跟割了他的肉一般。
老杜头越想越气,提起烟袋还要去抽三儿。杜方宁跑过来一把老杜头的胳膊高声说道:“爷,我爹是做好事救人,又不是拿去吃了喝了。那人会还钱的。再说咱们家不还有大伯二伯吗?他们带回来的钱一定不少。”杜方宁的话果然起到了祸水东移的作用,老杜头的目光立即转向了其他两个儿子身上。
“你们两个的工钱呢?”
“爹,我……”
大伯杜朝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二伯杜朝西则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他心里早打定了主意,大哥交多少,他交多少。
“钱呢?”老杜头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许多。
杜朝东被逼得没法,情急之下,只好转移话题:“爹,咱们今儿个不是要说分家的事吗?你看春宁她姥她舅都来了。”
杜朝西也瓮声瓮气的接道:“是啊,爹,今儿还是先说三弟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