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高的人过得十分艰辛憋屈。
这世间其实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比如说,每一个王宝钏都搭配一个薄情虚伪的薛平贵;每个贤惠媳妇都会配给一个恶婆婆。
名声这东西说穿了是很虚的东西,你越重视它,它越束缚你。当然了,也不能破罐子破摔,稍稍注意些,别刷新大多数人的道德底线就行了这个也是技术活,非常人所能为。毕竟像何氏那样天然无羞耻的人还是少数。
三奶奶还没走,村中跟方氏较为要好的妇人也纷纷过来看望了。她们或是拿两斤面或是拿几把青菜,东西不多心意到了就行。众妇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得十分热闹。
三房这边热闹非常,杜家老宅却是一片阴云惨淡。何氏当着众人遭到方家舅爷的埋汰不说,还硬生生的被自己的孙女灌了一碗馊水,接着又挨了老杜头一巴掌。她怎能不生气!人群一散,何氏就老杜头撕扯起来。
“老王八犊子,你如今能个了。敢打我了。你这个薄情冷心的,想当初你娶不到媳妇你咋不能啊,要不是我下嫁给你,你到如今还是老光棍老绝户”
老杜头从小到大一直被两个弟弟压着,当年到了说亲的年龄,他娘找媒婆,人家一看到老二老三脸上就乐呵,一听给他说亲,脸上当时就显出为难的神色。他娘好说歹说又许了钱人家才愿意说亲。几十年来,这些事一直像根刺似的横亘在他心里。今日听何氏旧重提,一口积攒多年的浊气喷涌而出,他睁着赤红的三角眼,佝偻的腰板也意外的挺直起来,他十分有丈夫气的怒吼道:“你闹继续闹,信不信我休了你!”
何氏一怔,旋即嗷地一声尖叫起来:“你休啊,你不休我你就不是男人!”
老杜头脸色红得像血一样,冷笑数声:“好好,我这就去找人写休书,如今我也算是儿孙满堂,我休了你又能怎样?就凭我这一套青砖瓦房,我找个寡妇还不容易得很”
“天哪,你这个黑心烂肺的,我还没死呢”
孙氏和王氏本来一直作避得远远的,如今见两口要闹大了,也顾不上明哲保身了。何氏再不好也比继婆婆强,再说临老了闹出休妻之事,以后旁人怎么看他们家?
妯娌俩一起进来劝架。
“娘,你别气着了,爹他只是说个气话。”
“爹,你别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学文学武,快进来劝劝你爷,圆宁冬宁快去给爷倒水。”
学文学武学成三人都一起涌进来。老杜头撩撩眼皮,看了看这三个孙儿,心里又欣慰许多。再加上圆宁在旁边细声细气的安慰他,“爷,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我小叔很快就要考试了,过不久不是官老爷,到时传出不去不好听,还不把前途给耽误了。”她最担心的还是怕耽误自己的姻缘。
看着一家人因为自己的话而紧张,老杜头的火渐渐消了。他忽然觉得这一家之主的权威真不赖。老杜头自此走上了病夫的崛起之路,不断的剥夺何氏的当家权力。
老杜头被儿孙儿媳劝下了,何氏的火又冒上来了,这次她换了发火对象。她不敢找丈夫的不痛快,却能找三房一家的事,特别是那个狠心绝情的孙女的事。
“方宁这个烂肚肠的,我绝不饶不了她。”
孙氏王氏一听,心里都不禁感到一阵快意,冬宁更是幸灾乐祸。圆宁也同样快意,但她还往深里多想了一层。
“奶,大伯娘,我听到村里人说闲话了,说我们老杜家的女孩都太泼辣,将来肯定找不到好……”“婆家”二字到底没说出来,她一副羞涩难当,欲言又止的神态。
果然,孙氏脸色一变,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眼里,他们老杜家就是一体,这坏名声一旦传出去,到时谁分得清谁是谁,一开口就是“南山村老杜家的闺女”,她家冬宁已经十三岁了,马上就要订亲,本来就生得不好看,名声再一坏,她可怎么办?
王氏看了女儿一眼,心里既得意又欣慰,觉得自己没培养错。
孙氏想了一会儿就委婉地劝婆婆:“娘,你要是心里有气,咱想别的法子,总归得让你老消气。”
何氏哼哼唧唧的骂个不住。妯娌俩在那儿温声劝慰不提。
方宁带着虎子和狗蛋正玩得高兴,就听见一个正值少年变声期的公鸭嗓问道:“小妹儿,我问、问下,杜朝南家是在这儿吗?”方宁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着灰色短衣背着褡裢、约有十三四岁的黑瘦少年站在她面前。
“啊,是在这儿。”方宁忙回过神来答应道,接着,她狐疑地问道:“你叫什么?找她什么事?他是我爹。”
少年有些窘迫的笑笑:“我叫刘双喜,刘家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