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一烤,我要给女儿剪脐带。”陈氏在车里虚弱地说。
费之识是一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挖坑、垒灶、起火、烧水,一样也不会,他让刘星干这些活,自己提着水桶,去山下打水。
这一去,发生了一件让他痛悔一生的事。
习武的人,耳聪目明,他早已听见山下淙淙的流水声,便施展轻功,在树林间滑跃下行,若猿猴在树间跳跃。
他的武艺,日臻成熟,虽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轻功是极好的,这得益于,他在终南山的勤学苦练。
半个时辰不到,他已经来到,一条小河边,打上一桶水,便往回走。
山里的气候,说变就变,刚刚还阳光明媚,这会儿突然下起雨来,风助雨势,他无法在树尖行走,只好下地向上攀爬,走到半腰处,他发现一个猴嘴似的山洞。
他进洞一看,洞里别有一番天地,里面有两间屋子那么大,有人生活的痕迹,有草垫、竹席、水缸等生活用具,出口处,还垒了一个烧饭用的灶,灶下还留有泛白的柴灰。
他想:妻子早产,马上上路,会危及性命;加之官兵对他们穷追不舍,何不在这里临时避险,等风声过后,再启程逃亡。
于是,他在此处做下记号,这时候,雨也停了,他健步如飞地回到车旁,烧好热水,给出生的婴儿洗澡,转头去另一辆车里,看两个儿子。
但是,他赫然发现,仅有小儿子在里面呼呼大睡,大儿子费荣不知去向。
(五)
“刘星呢?”他方才想起,打水回来以后,一直没见刘星,“难道他带着荣儿,投靠官兵去了?”
他心里懊悔着,抬眼看见两匹马,在附近吃草,“他若逃跑,为何不骑马?定是遇见危险了。”他笃定。
他把小儿子抱到陈氏的车上,问陈氏刘星的去向,她却说:“刘星不是去寻你了?”
他强压住心里的不安,敷衍着陈氏。叫她待在车上,任何时候都不能下车。
“刘星咋了?发生何事了?”陈氏问道:“还有荣儿呢?相公把他一人放在哪辆车上?”
“可能刘星带着荣儿找我去了,我去寻他们,你照顾好自己和两个孩子。”费之识以车为中心,爬开荆棘和草丛,一圈一圈地,向外寻找,一边呼喊刘星的名字。
寻到一处山崖,他听见了回音,下到崖下,他见刘星躺在杂草里呻吟。
原来,刘星在干活的间隙,抽空去看两个小孩,却发现费荣不见了。
他不敢告诉夫人,怕她着急,便撒了一个谎,说去寻费之识,随后出去寻找荣儿,没想到,下雨地滑,他踩上青苔,摔下崖来,晕了过去。
费之识给他检查完身上的伤,没有伤到筋骨,幸好之前发现的山洞,就在附近,他便把刘星移到洞里来,去山上拿了药和吃食,安顿好刘星,又上路找荣儿。
天已经拉下黑幕,远处野物的嗷叫,在繁星下甚是凄厉,他循着野物的叫声找去,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远处陈氏一声声地呼唤,隐隐地传来,令星月无光,让费之识泪流满面。
他折回车旁,看见陈氏单薄的身影,立在黑暗中,一遍遍地哭喊着荣儿的名字,自责不已。
他把妻儿安抚好,决定天明以后,再去寻找。
(六)
五更不到,陈氏就敦促他,出去寻找荣儿,荣儿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们的心肝宝贝,他发誓要把他找回来。
这一次,他骑着马,去大道上找,刚出小路不远,他就发现荣儿的一只鞋,遗落在路边。
他一路走一路问,看见大路上三三两两逃难的人,有的走着走着,就倒在路上不动了,有的因争夺一块面饼,正在互相斗殴,有的斜靠在路旁的树上,等着死神的降临……
他还看见三五成群的官兵,骑着马,趾高气扬,手舞马鞭,随意向逃难的百姓头上抽去,他的心里万马奔腾,愤怒不已。
生逢乱世,活着如此的艰难,世态如此炎凉,费之识仿若看清了一切,他与荣儿的父子情,只有这么浅,何必强求。
他折回去,不再找荣儿,他把妻儿和车上用品搬到山洞,再用荆棘乱草,把马车遮住,把两匹马散养在附近,去山洞陪妻儿,在他的陪伴下,陈氏心情好转,身体慢慢恢复。
半月过后,他骑马去了一次终南山,询问父亲的情况,公孙佑告诉他,他走后第五日,父亲就被朱友贞杀害了。
他朝着父亲埋骨的方向,烧香祭奠过后,便往妻儿藏身之处赶,眼看不到20华里,就“回家”啦,困顿之下,他在一个破旧的凉亭,打了一会盹。
不料,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捆绑在军营的帐篷里。
“报告将军,醒了。”他挣扎着爬起来,听在案前侍候的军吏说道。
“拉出去斩了。”将军埋着头,左手掌一挥,对军吏说。
“一群祸国殃民的奴才,乱臣贼子的走狗。”费之识破口大骂:“你们有本事欺压老百姓,却无力守护国家,一群狗娘养的……”
“慢着,尔等退下。”将军突然发话道。
两位军吏听令,松开费之识,退出帐外。
“你?”费之识见将军,走到他身前,大手掌在他左肩一拍,说:“敢骂刘将军,费公子不怕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