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雪菜炒豆

    　　读大学时认识他并开始恋爱，我们很少拥抱甚至亲吻。如今年轻人恋爱，长则数月短则几个时辰，就可以抱一处了。当今时日今非昔比，如今想撂定一个人，特省事儿。我和他恋爱很多年，但天各一方，每月我或者他，都不辞辛苦长途跋涉，为了去看望另一半牵挂的人。

    记得那年约好，去他老家过年。我必须先来他的城市与他会合，再搭车回他的老家。那夜雪象扯碎的棉絮，漫天飞舞。我抱着被雪浸泡得完全湿透的纸袋，拍开他的宿舍门。

    开门的是他宿舍的小伙子，小伙子拉开门，诧异得张大嘴巴。然后说真是风雪夜归人啊，你辛苦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时，我穿着铁锈红的长皮衣，黑色的裙子，高帮皮鞋。当然从头到脚的装束，全部打湿在雪水里。

    我们的恋爱和抗战一样，历经八年，然后在没有任何亲朋好友的祝福下，我和他两个，各自拿着自已的单位证明领了结婚证。签字前我对他说以后你要对我好，他特严肃的点头。当时签字，我大脑里还重复上映着他去我娘家，老父亲拒他千里之外，把碗扔出门外的片断。我没日没夜的哭，拒绝进食，黑夜深一脚浅一脚的和他相互依偎，摸索着黑漆漆的乡村小道儿，一路哭到小姑家，求她能够帮忙说服父亲。虽然最后父亲没有点头，但我还是偷着，和一穷二白的他，结了婚。

    我想我应该算是很会持家的。七年前过大年那天，我们口袋还有五百元。他特担心钱不够。那个年过完之后，我把剩下的三百多塞给他，他很久说不出话来，当时他的表情羞愧多于惊讶，还有只有我能够看出的，决心。

    当时我不太会做饭，他竟然有一手好厨艺。当然从结婚那日开始，他的厨艺慢慢退化，以至到了今天，他完全不会做饭了，甚至电饭锅煮白饭，也不知道加多少水。

    七年前，我对他说，想吃雪菜炒毛豆。他把雪菜洗净后，切得象五星级宾馆里的雪菜那样，又细小又整齐。先把嫩绿的毛豆在锅里翻炒，随后倒入雪菜，放一勺盐末半勺白糖。歇了火，待完全冷却后盛在大碗里，我总能馋得上窜下跳直吞口水。他看着我吃得狼吞虎咽，非常得意的咧着嘴笑，但又笨笨的不知如何表达。

    许多人说婚姻都有七年之痒，许多夫妻都在第七年出现感情危机，我们却开始了第二次热恋。

    女儿出世后的三年，我们忙得自顾不瑕。天使一样的女儿给我们带来许多烦扰也有无尽幸福。如今她正快乐的成长，我渐渐沉浸在非常平淡的幸福之中，但开始吃起了女儿的醋。

    女儿模糊学语，就说爱爸爸不喜欢妈妈，妈妈特厉害爸爸最温和。每当这时，他的脸笑开了花，当然是一朵呲牙咧嘴的花，还是朵最自豪的花。女儿夜里要抱着爸爸睡，我竟然就在他背后使劲掐着他的胳膊，扯他的耳朵。提醒他，女儿睡着后，应该抱着我。他说你看看，我好忙的，这边哄女儿那边哄老婆，然后笑得乐不可支的捏捏我的鼻头说，现在我们一家三口，横七竖八挤在一个床上，他无比快乐。

    每天晚归时，我最想看到的人，就是女儿和他。他无论是外出应酬还是回来用餐，基本在晚上六点左右就有电话来，说老婆我在路上，你别等着急了。

    现在天天变化的菜肴吃不完就倒掉，而且我印象中，好象都没有雪菜炒毛豆的爽口。他很少走进厨房了，甚至不再会用电饭锅加了水煮白米饭。但我每回食之无味的对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叹气，抱怨菜不爽口想吃雪菜炒毛豆，他第二天，就会早早买了材料回来，在厨房把刀磨得铛铛的响，然后把个雪菜切得是又细又整齐。

    前两天生日，他那天特繁忙，发来短信说我爱你，我偷笑他的木纳。从恋爱至今，他都羞于启齿说这三个字。他说大老爷们儿，说这个句子太难为情。如果真的爱老婆，就用行动表达。如今他不知为何，居然就开了窍。他送我部新手机，帮我设置了开机模式——快乐第一！他说老婆，我们一家人，永远快快乐乐！再送我一只名表，他说老婆无论你在哪里，有这两样武器，就知道按时回家啦。女儿说妈妈，我送你一朵最香最香的花，我叫爸爸帮我买了送给你，祝妈妈生日快乐。虽然女儿事后就玩得忘记送妈妈花了，但我早己置身于满园的花丛，沉沉的醉了。

    他说晚上我们去饭店开一桌，庆祝老婆生日快乐。我没同意，我告诉他不如来个雪菜炒毛豆吧，他耸着肩膀说麻烦了，又得操练切雪菜的手艺啦。我说如果没有这个菜，今晚拒绝吃饭，他马上招呼女儿——我们赶快去菜场，动作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