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一缕

    凌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六年前的平安夜，省城飘着零星的雪花，像是给我俩的初次谋面平添一份诗意。在暖气氤氲的宾馆里，她脱掉绿色羽绒衣，嫣然望着我：你跟我想象中的样子一样。她额头光洁，笑的声音有种浪花飞溅的欢快。

    出于对文字的一点偏爱，一屋热闹着四个女子。凌子斜倚床上，露出忸怩微笑：我有一个网友很谈得来，平时不愿说的话，跟他都能很好地倾诉。她顿了顿：发过照片儿，人长得相当帅。问她可曾见过面。她笑了，我不敢去，怕他失望。我们忍俊不禁。她赶紧澄明她老公长得很帅，家庭关系也很好。引得我们再次捧腹。

    尽管不在一个城市，但圣诞节，我们会相约省城，去拜见一位德高望重、儒雅和蔼的编辑老师。畅谈中，凌子提议合影留念。她说：“等照片洗出来，就放大挂在家里的墙上。因为我喜欢和名人照相，没别的意思，就是纯粹的喜欢。老师现在是名人了嘛！”说话的腔调像个孩子，非常逗。

    凌子的家在豫北县城。同住的婆婆曾是妇女干部，退休后，仍保留领导作风。嫌用洗衣机太费水，就苦口婆心地劝凌子用手洗。除非大的衣物，洗衣机一般不开。一大家子的衣服，整天洗得腰酸背疼。有时暗里怨叹，老公就劝慰，悄悄去按摩吧，花点钱无所谓；只是明里别拗她，不让老人生气就行。我建议柔弱的凌子，和婆婆谈谈，或者抗议一下。凌子笑着叹息，婆婆固执得很，从结婚开始，我就被她挟制住了。我委实好奇这种吝啬，凌子倒公允起来，婆婆一是节俭，一是很有资源紧缺的忧患意识。

    骨子里，凌子有浪漫情调。她喜欢雪白、淡蓝等浅色衣服，喜欢青山秀水，喜欢“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恬淡意境。见人穿着得体，她会赞叹，真是优雅的女人！遇人身材高挑，她会羡慕，下辈子我也做高个子女人。我真诚地说，你很完美，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性格又柔顺。她略带遗憾地笑，当姑娘时别人给介绍对象，人家说长得挺乖，就是个头矮了点。到现在买鞋，都是先看鞋跟的高度。我说，你看上去并不低，况且，长相不代表全部。她可爱地点头，心灵美才重要，咱们要做智慧女人。

    看面相，她属无忧无虑型。即便有困惑，通过她特有的言语流露出来，亦似煦风中的微叹。自从借调到市公司，每天坐班车早出晚归，孩子撂给不谙家务的老公，她纠结、不安。小叔子出事儿，婆婆把多年的积蓄悉数拿去还账，凌子取出自己的钱，共同帮着补了窟窿。凌子的意思是该帮必须帮，但做错事情就要自己承担，现在婆婆每月还把退休金给小叔子，似乎过于溺爱。我劝她，你的慷慨婆婆看在眼里，会感激你；小叔子举债艰难，婆婆是怜惜他；换成你老公，你婆婆也会这样做。“是啊，婆婆现在对我很好，她腰疼，还坚持做饭；我们不在家，婆婆就吃快餐面，能省一分是一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羞赧一笑，说以后心胸放开阔，变得再豁达些。

    凌子已过而立之年。想必再通坦的路也会有坑洼，她自然有过遭际和挣扎，心智渐趋成熟，但脸上稚气依稀可见。她信奉“邪不压正”相信“面有心生”觉得心地善良、纯净、丰盈才是美丽的源泉。因而，不断追求自身完美，活得如清风一缕，清泉一泓，很单纯，很博爱，很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