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儿

    　　这是一个春天的夜晚。微风中隐隐散着玉兰花的芳香，我躺在床上，醉心于一本书。儿子一身秋衣秋裤跑进来，露出眼巴巴的笑容：妈妈，今晚我想跟你睡。我的一番大道理轰炸过去，儿子蹙蹙眉，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妈妈，你这不是在拒绝我，你是在拒绝一颗心啊！我笑了，心也软了。他趁势泥鳅一样钻进被窝里。

    不安分的他像个小鬼儿，一会跳下床去拿根儿红丝绳，一会又跳下去挟本书。春夜的空气尚有几分寒凉，掀来掀去，被窝的一点热气都跑光了。我刚刚警告过他，可不一会他又故态复萌。青蛙似的，支蓬着身子，半跪半爬在被窝内，手中摆弄着丝绳，鼻子吸溜吸溜的。我气恼地呵斥，干啥呢？你的感冒还没好呢！他恕了理，谄媚地朝我笑笑，安生下来。我继续沉浸在故事情节里

    “看啊！”儿子一声惊呼，吓我一跳。扭头，面前摊开的手工课本上，那根普通的红丝绳中间打了漂亮的结，像条红色小金鱼儿，游动在溪水里。“我终于学会结中国结了。”小家伙很有成就感，我也感到说不出地高兴。是周末，就破例让他熬了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懒在床上，小家伙已爬起来，蹬蹬蹬跑出去，又溜溜跑进来，凑在枕边问，你的香水呢？我着实想不起放哪儿里，也可能是没了。他没再穷追，我更懒得理会，免得他瞎鼓捣一气。

    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一点一点浸润在发梢里，花园里的鸟儿也在莺莺地叫着，使人的心湖水样地起了涟漪。整理床铺时，我不觉怔了一怔。床尾处，石榴红的丝绳打成一个蝴蝶结儿，系着一本稿纸包裹着的书，上面放了贺卡，粉色的底子上红笔写了歪扭扭的字：送妈妈一本书，祝你早日成为大作家！似乎不过瘾，背面上再涂鸦：妈妈你辛苦了，愿你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漂亮，节日快乐！旁边一支百合花，我拿起嗅了嗅，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清香。

    跑进儿子卧室，没见人影，我便直奔到爱人跟前，扬声说，我收到花了！儿子送我礼物了！爱人半躺在沙发上，盖条毯子，莫测地笑着。毛毯动了一下，我一把掀开，小家伙笑着叫着跳将出来。你找到香水了？他拨浪鼓似地摇头。那是香皂水？仍是摇头。我重新拿起花闻了闻，断言是肥皂水。儿子使劲绷住嘴，终憋不住，坦白说花蕊上滴了洗洁精。

    他乐颠颠地跑开了。我伫立窗前，凝望那本书，原本是自己买的，那支百合绢花，也是自己买来插在花瓶里的，现在细细端详它们，竟如这个温情三月，多了一种柔曼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