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花儿都入梦

    　　夏天的时候，一位卖花的老人转悠到门口。家里的房子刚刚装修过，正打算买两盆花草。挑选间，邻居凑上来，询问三轮车边沿上摆的那盆花。我一下子愣在那里，有种说不出的惊喜。并不是花的价格低廉，也不是它的叶子特别油绿。我只是猛然想起一件趣事。

    我在镇中上学时，有个周末回家。看见幼小的弟弟，弄得像个泥猴。父亲、母亲下地去了，他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兴致致地种花草。从同学家薅的，夜来香。这好听的名字一下子把我吸引住。繁忙的学习间隙，不忘惦念夜来香。终于等到她开花了。说不清是夏天的夜来得太晚，还是年幼太贪睡，感觉中的夜来香花朵漂亮，可没有想象中的香。

    参加工作后，在街心花园里，偶尔看到夜来香，高兴的不成样子。特意拉了同事去看。望着一片片紫色的喇叭花，他微笑着告诉我，这不是夜来香。我纳闷，那究竟是什么样子呢？他想了想，是一种灌木吧，南方的庭院里比较多。我懂了，却有一种淡淡的怅惘，毕竟隔得太过遥远。

    不期然的，在这个夏日雨后，伴着一阵清凉，我与魂牵梦绕的夜来香撞个正着。我反反复复地问，好养吗？卖花的老人耐心地解释，泼实的很，隔三差五浇点水就可以了。正是夜来香盛开的季节，到了晚上，一朵朵小花，像一把把撑开的小伞，簇拥枝头。我站在跟前端详，凑近鼻子去嗅，还专门跑出去，再推门进来，只为一遍遍体验那扑鼻而来的香郁。

    小小一盆夜来香，为我带来整个夏天的欢娱。秋天来了，她的叶子会落吗？我吃不准。她似乎雀跃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小花就探头探脑。浓郁的香味弥漫了屋子的角角落落，让你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贪婪地吮吸。我伫立窗前，久久地凝视那盆夜来香：一簇簇淡黄色的小花儿，挤挤挨挨的，来势凶猛，比夏天还要稠密，几根儿柔弱的枝条似乎都要压弯了。我禁不住想起家乡门口那棵老枣树，总是密密匝匝地挂满枣子；我还想起母亲，那终日勤劳的样子，心里有无尽的欢喜流过，也有说不出的心疼涌出。

    不是没有听说过，夜来香晚上是有毒的。可比起那浓烈的馥郁，给人带来的愉悦，那一点瑕疵又算什么呢？我照例把她放在卧室的窗台上，像钟爱自己的孩子一样钟爱她。散落的花瓣、枯黄的叶片坠下来，我仔细地捡起，回拢到花盆里。它们围聚在一起，像一堆篝火，给人一种温暖。

    已是初冬天气，我没有什么企求，只盼她安然过冬。她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和我捉迷藏，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硬是把我呆住。她又开花了！虽然零零星星的几朵，可香味依旧，像一截儿蜡烛，明亮了偌大的屋子。

    莫非，像因缘迹会的两个人，相遇了，便有隔不开的缘分。“那南风送来清凉，那夜莺啼声细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北风紧了，凝望着依然翠绿的夜来香，我的心中不由漾过那轻柔蔓妙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