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飘香

    　　秋天过去大半。忽然想起，还没有去看菊。朋友说，她打算去看漫山遍野的菊。不止一个秋天，我在弯弯的山道上惊呼：啊，菊花儿！无奈一晃而过，真正的接触一次没有。

    可那个笑起来弯了腰，喜欢用袖管遮了半边脸的女孩儿，不止一次说，等秋天来了，采一些菊花给我。她常常说起她的家，确切一点，是家门口的景致。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院落，石榴笑得合不拢嘴，柿子红灯笼似的挂着，还有大片的花生，大片的红薯，没膝的草丛中，野兔自由出没。留守的人员，丢不掉往日劳作的习惯，辟了菜园，甚至圈了席，养鸡养鸭。我听得羡慕，真好啊，简直世外桃园。她嘻嘻笑着，美好的意境是她的五官显得尤为生动。我忘却了烦恼，在没有多少前景的小站，对这座闲置的花园式的院落生出无限的憧憬。

    靠墙跟儿，有好多菊花呢。她连说带笑，欢快的样子似水花飞溅。一进院子，就有一股香气儿钻入鼻子，吸一口，心里边也是香的，可浓啦。我简直有点儿嫉妒。我的阳台上也曾摆过菊，大盆大朵的，紫色花，黄色花，艳丽得让人眩目。她摇摇头，不一样，野菊的花小，棵瘦，一阵风吹过，花香却很浓。我催她折一些回来。她笑笑，嫩的不好，野菊长到秋后，才好。我信她的话，在单调的日子里，充满希冀地等待。

    枝头的树叶渐渐稀疏。她习惯性地缩缩手，半握的拳头轻轻磕碰，过两天就采一些回来。她咯咯笑着，野菊花苦的很呢。“苦了好，使劲儿煮一煮，喝下去更清火。”她调皮地鼓起腮。我明白那意思，她是不太主张我的做法，出于礼貌，又不便反驳。一时无语，我们在秋雨里沉默。我想起一件事，问她，还回家住吗？她点头，晚上姐姐下班了，两人一快走。夏天的时候，我顶敬慕她们的勇敢和洒脱，清风明月里，两个女孩子，骑着单车，一路私语。可秋天末了，旷野里阴森静寂，我隐隐为她担忧，劝她晚了就住在我家。她谢绝我的好意。我知道，她从小没了娘，家境不富裕，养成自立吃苦的性格。别看她人小，说话做事极讲分寸，让人打心眼里叹服。可她天性里有很乐观的成分，有时候和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看动画片，高兴了哼上几句歌，浑身上下流露出的快乐和活泼，往往使人忘记她身世的凄苦。

    只是没有料到，我们的分别来得那样匆促。我换了地儿，她好象去了南方。流逝的岁月里，她的音容会不期然浮现眼前。有思念，却无忧虑。并不是她的能力有多强。我只是觉得，有好多好多的“她”像漫山遍野的菊，给点土壤，给点阳光，就能蓬勃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