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暮云几乎想杀人了!
他眼睛泛红,脸上的神情是不寻常的冷静,他沉声说:“你这是干什么?抓奸吗?现在搞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相识这么久,除了出庭辩护外,孙映雪根本就没有看过祁暮云这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表情。那玩世不恭,周旋在女人堆里的风流倜傥,早已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是令人忍不住打颤的冷。她顿时联想到自己可能犯了错误,但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她硬着头皮说:“你心疼了?是她不该”
祁暮云抬起头望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点烟抽着。“刚刚那个是参加今晚饭局的第三人,她是六年前帮小梦打离婚官司的律师骆真萍,也是我的大学同学。”
在场所有人包括丁拓、丁蓉和孙映雪在内,听到骆真萍这个名字后,都脸色惨白的楞住了。因为“骆真萍”这三个字在律师界是赫赫有名的,她向来以处理妇女婚姻问题著称于法界,特别是前两个月所发生的一件杀夫案,那名当事妇女的律师就是骆真萍!
祁暮云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孙映雪。“这是妇女协会针对婚姻暴力所做的研究,当中一个个案,你可以看看。”接着,他又从自己的西装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绒盒“我本来打算处理完小梦的事,就要向你求婚的,现在大概没有必要了!”
“暮云!”孙映雪捧着文件的手不自觉地发抖,她喊住就要转身离去的祁暮云,试图挽回什么。“不能怪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
“是,我是喜欢小梦,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她,而且心甘情愿地帮她吗?因为她纯真、善解人意,但却善良到自己伤害自己,她让我想到以前那个美丽、活泼、倔强却不知保护自己的你;只是现在,你已经变了,变得浑身带刺,变得会恣意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暮云,你别走!”孙映雪低喊。
祁暮云默默拿起杜梦颖留下来的外套以及皮包递给丁拓,丁拓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因着他刚才的一番话而出现一丝激动。“暮云,你说今晚应该有三个人”
祁暮云风马牛不相及地回道:“也许我不该多管闲事劝小梦去看心理医生,但是天杀的,她竟然因为爱你而接受我的蠢建议,希望能彻底解开心中的结,和你坦诚真心相待。”他盯着丁拓“骆真萍是妇女协会的专属律师,她一直很关心小梦,希望小梦能提供自己的经验给那些遭受婚姻暴力、却无力抵抗的女人做见证,鼓励她们走出婚姻暴力。”
“暮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丁拓沙哑地说道。
“你不是失去记忆,忘了这一切了吗?就算我告诉你,又能如何?”
祁暮云的话堵得丁拓哑口无言,没想到当初的犹豫竟然造成今天无法收拾的后果,他该怎么弥补小梦一再受伤的脆弱心灵呢?
“她是个善良却愚蠢的女人,尤其愚蠢的是不该那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你。我不知道过去你们之间发生什么问题,让她选择了另一个男人,但是从你今天的无情和武断来看,你根本没有资格爱她。”
这番话狠狠地击中丁拓的心,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一个旖旎的夜晚,竟会以这种结局收场。想起她离去时的伤心、绝望,丁拓的心整个纠结在一起,没想到伤害她最深的竟然会是自己?他曾经如此地痛恨罗志宁伤害她,也曾立誓要好好保护她、疼惜她,但却让她在大庭广众下,接受那莫须有的屈辱!今天,不论任何人犯了什么错,都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而他却漠视心爱的女人被赏耳光,老天!怎么会这样?
“小梦!”丁拓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奔出餐厅,在红砖道上寻找着那熟悉的倩影;但除了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的街景外,何来红颜踪影?他跑着、喊着,却无人响应;悔恨、心痛让他陡然跪在地上,心里不住地叫喊着:小梦,你在哪里?
他抬眼望向川流不息的车潮,目光环视一圈后,突然,一双被弃置在路旁的女用高跟鞋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奔过去捡起鞋子,一眼便认出那是梦颖的鞋子,因为今天下午是他亲手从她脚上脱下来的,他怎会认不出?
小梦,没了鞋,你怎么回家呢?他站起身,在茫茫夜色中寻找鞋的主人,无奈伊人芳踪杏杏,失望之情又再一次涌了上来;小梦,你在哪里?
这时,嘎的一声,一辆车子发出紧急剎车声。
“哥,快上来,我载你去小梦家,说不定她已经回家了。”丁蓉从车子里探出头对丁拓说。
手捧着她留下的衣服、皮包和鞋子,丁拓摇头“她不会见我的,这次我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仰天长叹,拒绝妹妹的好意。灰蒙蒙的台北,看不见一颗星星,有人说每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星星上有一个守护天使;只是现在,他亲手把那颗星星拋向不知名的黑暗处,而天使,会有找回来的那一天吗?
*****
杜梦颖已经两天没有上班了!
站在杜梦颖的办公桌旁,望着那收拾得整齐有致的桌面,以及椅背上挂着的薄毛衣外套,丁拓不禁发起楞来,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怪他的无情,还是一个人躲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暗自垂泪?
俗语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曾经有过的经验,让丁拓对梦颖又爱又怕,既爱她的温婉柔顺、羞涩热情,又怕她会像以前一样背叛自己,让他再一次跌落万丈深渊中。所以,那天当他在阳台上看见祁暮云安慰她,为她拭泪的模样,顿时点燃了他心中的嫉妒、怀疑之火;纵使拥她在怀中,也担心害怕,不知何时她又会离他而去。如果他不要怀疑她就好了!
丁拓苦笑着,商场上多年的征战与昔日情场的挫败,早已把他曾有的赤子之心磨得荡然无存。他怀疑、猜忌人性,终日在尔虏我诈、勾心斗角的商场中打滚,那个为爱痴狂的男人早就死了!也因为这样,他当初才会开下那样的无情条件,要心爱的女人接受;这样,他不仅能让她成为他的工作伙伴,更可以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可他却从没想过这样做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小梦,为什么你当初要接受我的条件呢?你该知道我这么做多少带着点报复,而你却无怨无悔地接受了。即使我没有给你任何承诺,你还是接受了!在你积极为了走出过去,所做的种种努力下,我又做了什么?除了怀疑、伤害外,就是不信任!
小梦!你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再回来我身边?
丁拓想得入神了,以致敲门声响起,他仍不自觉;直到一份报告和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孙映雪把咖啡往前递,从不喝咖啡的丁拓略略迟疑一下,终于还是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汁液顺着喉咙滑入,那滋味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孙映雪不发一语地站着,等他喝完咖啡后才开口说道:“我已经看过了,你要看吗?”
那是祁暮云在“沙露维雅”丢给她的研究报告,在看完之后,她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我要等她愿意告诉我的时候,亲口对我说,如果她还肯对我说的话。”他轻轻摇头拒绝,神情却是坚定的。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胡乱猜测,瞎闹一通的话,你和她也不会”孙映雪苍白着脸,眼底有着无限后悔。
“不是你的错,错的人是我,我不该怀疑她,不该不相信她,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丁拓嘴角牵动着一丝勉强的微笑,透露他心中的挣扎。
“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嫉妒她,我嫉妒她能在短短时间内掳获你和暮云的心,更嫉妒她在工作上的表现,虽然我知道你找她来是为了减轻我的工作负担,纯粹是出于一片好意,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没有接受她的雅量。尤其是看到你和她出双入对,一起出差、一起吃饭,那有说有笑的模样,实在让人受不了。”说话的同时,她眼里仿佛还闪着嫉妒的光芒。
丁拓眯起眼睛,一言不发地听着映雪吐露心声。他不是不知道映雪对他的好感,也知道她在与暮云的感情遇到挫折时转而向自己寻求安慰,可是他不能爱她,也没有办法接受她。一来,她是好朋友的女朋友,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夺人所爱;二来,他的心早在五岁那年就给了一个叫小梦的天使,虽然这些年来她结婚又离婚,却丝毫不影响他对她的感情。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接受映雪。
“映雪,对不起,如果我曾明白表示立场,也许就不会造成你今天这种两难的局面。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我安排小梦到公司当我的特别助理,其实是有私心的。”
“私心?”
“对,我希望能把她留在身边,日夜都能看到她,说明白些,我要她完全属于我!”
听了丁拓这番露骨的话,孙映雪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并不是为她,原来从头到尾就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胡思乱想。“你真的这么爱她?”
“我这辈子,可以说是为她而活,因她而有意义。告诉你也无妨,我和小梦是青梅竹马,从小我就认定她是我的新娘。”
“我以为我一直以为”
“你以为小梦是我这几个月才认识的,是不是?对不起,这又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让你知道。小梦的父亲和我父亲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一起从军杀敌,一起撤退来台,又一起在台湾娶妻生子;后来两人还合伙做生意、开公司,那家公司就是元茂电子的前身。五岁那年,我第一次遇见小梦,那时她才出生没多久,圆圆滚滚,好安静、好可爱,简直像个小天使,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一辈子保护她、爱她: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让她嫁给别人?”
丁拓摇头“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会是我的新娘,没想到造化弄人。二十五岁时,小梦在她满二十岁生日那天,把自己交给了我;之后,我们像对小夫妻一样去做环岛蜜月旅行。那时虽然年轻、没钱,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这些甜美回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度过那八年没有她的日子。”
“你为什么不早早娶她过门?也许今天就没有这么多悲剧发生了。”
“我也是这样想,甚至已经开始做准备,并打算告诉所有人,我们要结婚了!可是天不从人愿,我父亲和小梦父亲合开的公司,因为用人不当而经营不善,几乎快倒闭;加上两位老人家又意见不合,以致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断绝往来。杜伯伯还把手中的股份全卖给我父亲,爸爸一气之下,带着我们栘民美国,彻底断了最后一丝牵念。”
他转向孙映雪,脸上是痛苦、落寞的。“我是在美国知道小梦嫁给罗志宁的消息,那时的我根本无法接受,所以回来找她,想不到却看见她挺着肚子,挽着罗志宁的手逛街;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苦吗?我恨,我怨,恨她的薄情,也恨自己的痴心;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嫁给罗志宁,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婚。”
“她是因为”孙映雪本想说出自己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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