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一下?我被困在电梯里至少有二十分钟了。”
“就算被困也不会弄成这样啊!”同事趋近细看。“好像是吐副理,你该不是吓得呕吐吧!”
“再说我就把衣服塞进你嘴里。”他脱下西装外套,吓得一群人鸟兽散。
回到他私人办公室内,随手将外套扔着,才一坐下他就开始发怔了。
会是她吗?这么巧?竟和他同在一幢办公大楼。
似曾相识的容颜、几乎同样的味道他很难不将两人连想在一起。
他点燃一根烟,默默抽着。
算一算,大概二个多月了。那晚过后,趁他熟睡偷溜的女人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没再出现过;她若不主动来找他,他根本无处寻她。也不算完全无处,起码邂逅的pub就是一条线索。
他去了,却一无所获。
不再喝醉,他保持清醒过滤每一位女客,不时遇上前来搭讪的女子,可惜,没有他记忆中的身影。
他偶尔有空才会去pub坐坐,寻找得并不刻意。找她,只想为搁置心中多日的疑问觅得一个合理的答案。
沾染在水蓝色床单上的淡淡血渍,令他至今仍耿耿于怀。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愿意这么做?倘若她事后纠缠不断,他还比较能理解她的动机;但她没有,她就这么音讯全无,反倒教他难以释怀。
以贞操换取一夜情初体验,值得吗?当晚的事,完全出于两厢情愿,对方勉不勉强、牵不牵就,自然能从过程中感受得到,她的配合正强烈诉说着她的心意,而他也清楚收到她由身体语言所传达出的讯息。
他捻灭香烟,懊恼的揉搓眉心。他那晚干嘛睡得像死人一样?残存的酒精外加‘运动量’过当,全身力量像是被榨干殆尽,他几乎在完事的同时就进入无意识状态,待他猛一清醒,已是日上三竿,而昨夜的佳人也无影无踪了。
想再见到她,不一定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见她而已。
越坐越沉不住气。刚刚那吐了他一身的女人百分之九十有嫌疑!
他像阵风似的冲出办公室。就凭她在他面前不敢抬头,还有她的不打自招,这两点已足构成他怀疑的理由,虽然他没想到会是这么遇上她的。
来到十楼,他要找她把事情问个明白。
“黎先生,你有什么事吗?”柜台里的总机小姐以惯有的甜美声音问。
不过,却是加倍的甜美。瞧瞧这位稀客,不就是楼上的迷人芳邻吗?今日怎会突然大驾光临?总机小姐远远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正逐渐接近当中,子诩笑歪了。
黎千寒一愣。“我都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姓黎?”
“我们全公司的女孩子没人不知你尊姓大名呢!”总机小姐呵呵的笑。
“哦,是吗?”他被这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孩给惹得几分尴尬。“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男的女的?”
“女的,不过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他照实说。
总机小姐两道细眉挑得老高,以暖昧的目光审视这个十分养眼的家伙。莫非帅哥看上她们公司哪位姑娘了?会是谁这么走运?“你该不是专程来打听的吧!”
“不是唉,也算是吧!反正我认识她就对了,我有点事想找她,麻烦你替我通知一下。”
他只好就她的长相和服装样式做一番形容。
“身高约一六五,米白色裤装,及肩长发有烫吗?”公司共有二十几个女孩子,这样的形容是笼统了些。
“好像有些微卷的样子。对了,她差不多是在十分钟以前进公司的,手里还抱着一大叠资料袋。”
“你说的那个人是风波?”苦思半天的总机小姐终于有了正确答案。
“她叫风波?”好怪的名字,不过倒是相当容易记牢。
“风波走了耶!她刚才进公司签完假条就离开了,她说身体不舒服要去看医生,今天都不会进来了。”
又让她给跑了!她的专长是大玩躲猫猫游戏吗?
咦?是她!
“风波,下一位风波。”
风波后知后觉的赶紧站起,护士一脸的不耐:“小姐,灯亮了好几次,你没看见吗?”
“抱歉,我没注意。”风波连忙赔不是,匆忙走进诊疗室。
她只顾盯着那个稍早前和黎千寒在一起的女人,却忘了去看诊疗室门上的顺序灯号。
原来她也在这间医院做产前检查,风波在候诊时总觉得这位正打着电话的女人背影好面熟,待她一回头,没想到真的是她。
离开公司的风波,直接就跑到妇产科来了。
“请坐。”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先是看看病历,再看看风波。“验尿的结果有怀孕,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大概九月一日,我有点记不得了。”她尴尬的笑,她没有去记这个的习惯,当初发现没来时也是以驼鸟心态不去正视它,还以为不过是经期慢了。
“要生吗?”医生用着见多识广的平常口吻询问。
风波如捣蒜般猛点头。“要,当然要生。”
医生一下写写病历、一下敲敲电脑,还是一贯的不冷不热:“预产期明年六月八日,我先替你做个超音波。”
明年的六月这个小baby就要诞生了?她心中突然有种很神奇、很微妙的感觉,像是翻倒一缸的蜜,甜丝丝的。
风波依护士指点,平躺,解开裤腰、掀起上衣将腹部完全露出,然后护士不知用什么粘稠状的东西涂抹在她小肮上,感觉冰冰凉凉的。
不稍片刻,便换医生登场了。风波捉住衣服的手一紧,变得神经质了起来,男医生的视线令她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他开始在她赤裸腹部上‘作业’时,风波忍不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她内心暗骂:“风波,你是大白痴啊!这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医疗行为,有啥好害躁的?人家可是在为你检视小baby的健康状况呀!”
不过,对于初次来到妇产科的女孩子,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些疙瘩吧!平日不太当一回事的男女授受不亲,似乎全在这一瞬间本能的觉醒。
“胎儿着床位置看起来是正常的,现在有十一周这么大,情况良好。”
风波不太清楚医生用了什么东西在她腹部滑行、施压,她好奇的眨眨眼,望着侧边的萤幕发起怔来了。
那黑黑的阴影是什么?她难以置信的问。“医生,这个就是我的孩子吗?
“是的。以后每隔一个月来做一次产检,这很重要,别忘了。”
“我一定会记住的。”风波霎时满脸笑意,精神百倍的大声说。
一个看似不起眼、朦朦胧胧的影子,竟不可思议的激起风波几乎泛滥的母性,莫非这正是所谓的母子连心?
她浸淫在新生命的喜悦当中,将自己其实是个未婚妈妈的严重问题全抛到脑后了。
步出诊疗室,风波又见到那个和黎千寒在一起的女人,她正拿一本‘婴儿与母亲’的杂志翻阅着。
风波的两条腿不听主人的使唤,朝她走去接近她做什么?自己简直莫名其妙!人家又不认识你,只不过因为黎千寒你就晕头转向啦!
“嗨!你好。”来不及了,心里虽这么想,但嘴巴却该死的沉不住气。
戴羽瑶讶异的抬起头。不过还是友善的微笑:“你好。”
哇,近看更漂亮呢!那张鹅蛋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是个标准型美女。至于什么是标准型美女?就是能让多数男人倾心的那一种类型。
不过,她气色不太好,像是身子骨不够健朗的样子。细手细脚的,若是从背后看去,简直看不出她前面挺个大肚子。
“没事,没事。”风波一个劲儿傻笑。“我想想问你几个月了?”
总得先来一段开场白吧!嗯,这个好。
“再过一星期就八个月了。”她反问。“你也是来做产检的?”
风波想也不想的答:“是啊!医生说我现在十一周”呃?她怎么一脱口就说了?“
算了,反正她也不知道她是谁。
“还没轮到你?”风波干脆坐她旁边。
“不是,我已经看完了。我在这里等人。”
“等你先生来接你?”
“我等朋友帮我送样东西过来,约在这里我比较方便。”
“你就住这附近?”
“也算不附近,走路大概十五分钟,正好是个相当不错的运动。”
“你好年轻的样子,可不可以问你几岁呀!”风波突然问。
“我二十一岁。”她依旧保持着微笑。
“这么小!”风波一叫,立刻自觉失态而赶紧压低声。“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意外,现在少有女孩子肯这么早就结婚生子的。像我二十五了,都还嫁不”
“什么?”
“我是说本来以为到二十五了还嫁不掉,幸好及时拐到一个男人了,他就是我老公,哈!”
风波有时真恨自己心直口快的坏毛病,差点就说溜嘴了。
忍俊不住的戴羽瑶终于噗哧笑了出来。“你这个人真好玩。”
说她好玩?是笑她很滑稽的意思吗?
不能再这么草率了,先想清楚再问。譬如关于她丈夫的事;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请问你先生在哪儿高就?不,不好,有点唐突。
你这么年轻就嫁给你老公,他一定很疼你吧!你老公贵姓?噢!包烂。疼不疼她和人家贵姓有啥搭轧?问得太没技巧了。
明知应不至于有她是黎千寒的老婆那般戏剧化的事会发生,但不听她亲口说风波又不死心。
避他的!就随便问好了。风波装作一副有意无意的问:“对了,你先生”
“啊,我等的人来了。”戴羽瑶瞥见玻璃门外的熟悉人影便站了起来。
真是!风波暗暗嘀咕:她这位朋友也太会挑时间了吧!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就在人家正忙着的时候。
“千寒,你看我多迷糊,竟把整串钥匙都扔在你车上,连家门都进不去了。真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专程跑一趟送过来给我。”
什么?她说什么?千千寒!般了半天,她等的人是黎千寒?
这世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隐身术?还是土遁、要不然轻功也行就算有也来不及了,倒不如直接找个麻袋套在头上比较快。
不过,看来老天连找麻袋的时间都不给她了。
“你?不会这么巧吧!”一眼看见脸色大变的风波,黎千寒自己也呆了。
“你们认识啊!小姐,你去哪?你怎么跑了。”戴羽瑶话没说完,风波‘咻’一下连闪过两人奔出诊所,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便跳了上去。
整个过程可简单用八个字形容:干净利落、目不暇及。她这身功夫可真不是盖的,黎千寒尚不及反应她人就消失了。
她不去报名野地捉迷藏实在可惜了,以她的本事躲个一天一夜大概都不会被人找到。
“她是怎么了?刚才还在跟我闲聊呢。”戴羽瑶一脸纳闷,只好半开玩笑。“她不会是欠你钱没还吧!才会一看到你拔腿就跑。我没说错吧!她真的是见到你才跑的。”
黎千寒脑袋里想的是另一件事。“羽瑶,你们既然曾经闲聊,那你知不知道她来妇产科做什么?”
“哦,她也怀孕了,差不多快三个月。”戴羽瑶淡淡的道,调头将杂志放回架上,不知情的她并没细看黎千寒一刹那间变了几百种颜色的古怪表情。
风波她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