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她的雇主,他的意思是这个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到底算什么?除了雇主与员工这层关系之外,他们之间还能是什么?
这是一个她不想深入思索的问题,另一个疑问同时鲜明地浮现脑海--
这个男人到底是天才还是白痴?
不久后,玉蓁回到自己的卧室,很快地梳洗完毕换上睡衣,梳妆台上的粉红色手机这时捉住了她的视线。
几番犹豫后,她拿起手机,按了几个按键接通语音信箱,发现其中有不少通留言--
“小蓁,我找不到内衣,你知道在哪里吗?”
下一通。“小蓁,我的袜子跑哪里去了?”
再下一通。“小蓁,你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还是我打错电话?”
“小蓁,我家老大带我们去了一家法国餐厅,盘子都很大,菜都少少一点点,我觉得吃不饱呢”
“小蓁,炒饭要怎么做?我不会炒”
“小蓁,很晚了,你人在哪里?”
“小蓁,我觉得语音信箱小姐的声音不好听,换你来跟我说话好不好?”
听完所有留言,她切掉手机,嘴角忍不住贝了起来,
白痴
这晚,她睡得极为安稳,一夜无梦,并未察觉到,她和自己雇主间的互动,无论她愿意与否,已起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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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家的怪人,显然不只是辛二少爷。
在宜人的阳光下,玉蓁看着西装笔挺的辛大公子将辛夫人的行李提上车,心中得到这个结论。
辛医师负责接送家人到机场,先是自己的母亲,然后就是辛家老三夫妇。
在辛三公子的力邀之下,辛夫人决定参加儿子跟媳妇的蜜月旅行。
带自己的母亲一起度蜜月,无论玉蓁怎么想,都不像正常人会做的事。
不过她只是管家,作评论不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
辛樵把母亲送上车,像个模范小学生似的乖乖听妈妈的某些叮咛,辛壑则在安置好行李后,直直朝玉蓁走来。
“孔小姐。”
“有什么吩咐吗,辛医师?”玉蓁心下纳闷,除了当初的面试之外,这位大公子每回见到她,也只是有礼地点个头,神情间总带着几分疏远,她想不通他有什么事要对她说。
辛壑微微一笑,从精致的名片夹中取出一张卡片。“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把这个给你。”
“这是”玉蓁接下名片,困惑加深。
名片的第一行印的是一家安养中心的名字。之前在替爷爷找地方时,她曾去过这家有名的私人机构探询,只不过对方不仅收费极高,连名额也有严格的限制,通常只有权贵富豪一流才得其门而入,于是她只有退而求其次,将爷爷送进一家自己负担得起的安养院。
一个陌生的姓名印在卡片中央,名字前的职称,是院长。
“辛医师?”她不解地望着他。
“这家安养中心,不论是医护人员的资格或是院内的设备都是一流的,或许你会想考虑把令祖父送到那里,而且地点离这里只有十分钟车程,对你会方便不少。”
她也知道会方便不少,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关于爷爷的事?
“我记得你在面谈时提过有个在安养院的祖父。”看出她心中的疑问,他接着说道。
她顿了下,想起自己的确曾一语带过这件事“没想到你会记得”
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他哪里记得!偏偏就有个正处发情期的讨厌鬼在前天的凌晨三点钟打电话替他“重温记忆”害他想忘都忘不了。
“不过谢谢你的好意,这家安养院的收费实在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你只需要付给他们跟另一家安养院同样的金额。”
她讶异。“但是我去问过这家的费用”
“他们偶尔会视家属的经济状况而降低收费标准。”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最重要的是,在台湾你找不到比这家更专业、完善的安养机构。”
反正有个冤大头会补足余额,而且还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可是他们收的人数很有限”
“直接去见名片上的王院长,他会安排,他是我的一位旧识。”王院长的小老婆那对宏伟雄壮的胸部可不是喝木瓜牛奶长大的。
玉蓁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但辛医师成竹在胸的语气又令她不得不信。
“我该走了。”任务达成,功成身退。
“辛医师谢谢你费心。”虽然她仍觉得某个环节怪怪的,谢意却是真诚的。
“举手之劳罢了。”若不是不想象老三一样被含怨的兄弟暗算,再加上这位管家极可能成为自家人,他才懒得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玉蓁谨慎地将名片收了起来,然后望着辛壑从容不迫的背影出神,心中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旅途愉快,妈,想买什么尽量买,要是觉得西班牙好玩就多待一阵子,不必急着回来,真的不必急着回来,小蓁会照顾我,呵呵呵”在场的某人挥手目送豪华轿车离去,情绪显得特别高昂,但玉蓁沈浸在思索中,也没多加注意。
不是她疑心病重、不知感激,但是辛医师的帮助实在来得突然,也来得很怪。她跟他不熟,可是总觉得在那优雅的气质中隐含着一份疏冷,很难想象他会特地帮她这个与他没什么交集的人。
“他很帅对不对?”耳边蓦然冒出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转头便对上一张脸部大特写,连忙移开一大步。这位少爷为什么总在她不设防的时候吓她?
她瞪着他,即使受惊的心跳渐渐平息了下来,胸中却仍是没来由地鼓噪不安。
经过那个奇妙而特殊的夜晚,她发现自己愈来愈难以保持雇主和员工之间的分界,两者间的界线像是突然模糊了起来。
包糟糕的是,只要他一接近,她就莫名其妙地紧张。
她不是没尝试划清界线,可惜他总是不让她如愿,每当她硬板着脸孔拉开两人的距离,他便笑吟吟地往前踱上一步,虽然称不上不着痕迹,却教人防不胜防。
“抱歉,你刚说什么?”她强迫自己镇定以对。
“我家老大那张所向无敌的脸啊,很多人都以为他给自己整过容呢。”他笑得眉眼弯弯,瞧不出眸中是戏谑,是认真。“你不是第一个看他看到发呆的人,那张脸男女老幼通吃,从小到大数不清有多少女人把他当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你不认为他真的很英俊吗?”
她眉头轻颦,正色说:“辛医师的确是位出色的男士,可是那不表示每个女人都会对他有所企图,而且我从来不会看男人看到发呆。”
的确,辛壑是个异常俊美的男人,只有瞎子才看不见这个事实,但她总感觉他太过精明、世故,一双眼睛就连笑的时候也像是带着三分讥讽和一分算计--等等!如果辛医师不像是会无缘无故帮她的人,那么有没有可能
她仔细地打量眼前略显呆头呆脑的男人,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小蓁,如果你觉得我家老大没什么魅力,那么我呢?”他干脆凑近一点让她瞧个够。
突然缩短的距离把她的一切猜测都赶跑了,她连忙又移开一大步。
“你什么?”她努力忽视乱了节拍的心跳,以及微微发热的耳根。
“你觉得我有没有本钱当个白马王子?其实我也收过不少情书,好像也有一些女生觉得我还不错”
不知怎么的,那一脸的认真配上那副歪歪斜斜的眼镜突然让她很想笑,也只有这位呆头少爷才问得出这么奇怪f的问题。
她忍住笑意,正经神色。“如果你真是个王子,也是个不及格的王子。”
“怎么说?难道你见过真正的王子?”
“没有。”她摇头“不过至少我想象中的王子不会散漫得像是分不清东西南北,更不会光着身子跑来跟我要内裤。”
“我没有光着身子。”他严正地抗议。“我有围了条毛巾。”
半裸的辛樵不期然地蹦入她脑海,耳根的温度骤然提高,她开始后悔提及这件事,怎奈脑中的画面挥也挥不去。
她不知道其他女人会有何感想,但这位温吞少爷的赤裸上身,凭良心说,其实挺有可看性的,虽然不像肌肉猛男般黝黑雄壮,却不失精瘦、结实。而且,那一身白净的皮肤平滑得教任何正常的女人都想摸上一把。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既无辜且好奇的俊脸忽地又靠近,再度教她乱了方寸。
“没、没什么。”她重拾理智和自制,连忙说道:“我进屋里做事了。”
她匆促走开:心中懊悔不已。
天哪!愈来愈不象话了她居然沦落到跟呆头少爷一个水平,净说些没营养的话!
白痴是会传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