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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主意早在几天前就打的坚定,孙妈妈却不知这一点,柳觅初问的这一句分明只是在再普通不过的一句,却勾的她心里酸涩不已。
柳家的姑娘素来德才兼备,哪有与人为妾的道理?留在她身边这三年,她也尽可能的娇养着,生怕她有落差,可是她的念安却那样懂事,成熟的让人心疼。
本还在心中欢欢喜喜的盘算着她出嫁时的嫁妆,正打算唤了醉儿取来仓库的钥匙,那大红色的嫁衣定要她亲自来绣才放心,女子一生中就这么一次的大事,就算念安不急,她也替她着急的紧,谁知兜了这么一盆冷水下来,把她的热情浇熄的一点不剩了。
“那你有何打算?”
迟疑了片刻,虽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孙妈妈还是打算再确认一遍。
“做妾。”
平平淡淡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面色也甚为平静,正因如此,孙妈妈更为心疼了,一瞬就红了眼眶,喊道:“作孽啊,何苦来哉!”
“妈妈当为我高兴才是,怎的又哭了?”
柳觅初探手取了帕子,亲自替孙妈妈擦眼泪。
是了,成亲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这成亲与成亲的差别也太大,怎能叫她不伤心?
没有正红色的嫁衣,没有敲锣打鼓的喜庆,甚至不必见父母……主母没进门之前不得有子嗣,主母进了门便要每日做小伏低的侍奉;将来日子是否过得舒坦,全看主母的意思;若是一个不慎,丢了命也是有的;说是主子又不算主子,前头有脸面的大丫鬟也比姨娘要强上几分;对着所有人小心翼翼、卑躬屈膝,从早到晚看眼色过活;若是爷们儿心疼,可能还会好些,若是不怜惜,那姨娘就是个玩意儿……终此后半生也只得寂寥的死在后院里。
这是什么样的命……
孙妈妈不曾嫁过人,却也知嫁人的烦闷,若果真如此,还真不如在凝欢馆度过后半生来的愉快自在。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想开口劝解,实在不行就不嫁了,妈妈养你后半辈子也使得。
话到了嗓子眼又被咽下,此刻说什么也晚了,总归人遇到分岔口,是没有那么多路可走的。
眼泪止不住的流,想到柳觅初以后可能经历的事,孙妈妈就情绪激动。
“你这是何苦,若是早知如此,当日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你推出去,我早说女子就该做本分的事,你父亲泉下有知定不会愿意你复仇,他只想你好好地,我也想你好好地,哪知到头来……竟是我害了你啊”
孙妈妈哭个不停,柳觅初心里更是难受,哪有人能时时顺心呢,只不过她比起常人,过得更苦一些罢了。
“妈妈若是再哭,那我少不得陪着妈妈一起哭了,本是个高兴的事儿,让旁人听了,还要当我嫁给什么凶恶人家呢。”
她轻拍孙妈妈的手臂,“您不是一直盼着我出嫁?这一日终于来了,怎的还不愿意了?总归是我自己的选择,哪有叫旁人替我操心的道理?况且甄少爷您也见过了,那样的性子您还怕我受委屈啊?”
孙妈妈仔细打量她,见她没有半分委屈不甘的样子,也没有丝毫欣喜,就知她是打定主意了,只怕自己早就想过了。
念安是个心思细的,她能想到那些苦,她如何不知?不过是想得开,故而已经不在意。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别人的路,她再心疼也不能替她走。
她渐渐止了眼泪,轻轻叹息,“你长大了。”
柳觅初笑嘻嘻的答,故意说俏皮话逗她:“早就长成大姑娘了,果然不是妈妈亲生的就不疼,现在才发现,也太叫人伤心了。”
孙妈妈无奈的点点她的额头,忽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转头问起来:“陆羽纱那里,你准备如何?”
柳觅初笑容一滞,暗怪甄朗云多嘴。
“总要说开的,择日不如撞日,等会儿就去会会她。”
“可要我帮你?”
“不必,妈妈毕竟是凝欢馆的老板,若由您出手处置了她,难免下头其它姑娘会寒了心,不若交给我,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孙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爱怜道:“凡事有妈妈在这里,若自己过得实在难,还有我。”
柳觅初郑重的点了点头,不觉间微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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