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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在甬道尽头处有一点微光。
然而距离如此之远,竟分辨不出是真实还是仅仅出自想象。
朦胧意识中,两壁越来越窄,原本仅容一人,越往前走,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一片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与心跳。
无论是谁,在这样的境地下总难免恐慌,方恪也不例外,黑暗中无形的压力令这个一向端方自持的人几乎要张口呼救,理智却分明告诉他,即使大喊也无人听见。
强压下心中恐惧,一步步向前走,而后发现,那光线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虽然仍是如萤如豆,却不由自主心生狂喜,脚步也加快了。
微光像是具有生命,缓缓地飘移,周围景物也更加清晰。
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这里布置竟跟方恪自己在华原的官衙一模一样,连桌椅也未曾动过,衣架上整齐地挂着自己那件绿色官袍。
案头笔墨犹新,不由自主走过去看,纸上字迹极淡,看不清楚。
砚中犹有余墨,于是提笔蘸了一下,啪地一声,浓墨落在纸上,迅速洇开。
定睛望去,突然倒吸一口气,挣扎着向后退了几步——纸上一片鲜红,竟是血迹!
惊惶地抬头,官袍无风自飘,转了过来,赫然现出一个骷髅,空洞的眼神凝望着他,森森白牙似乎正在狞笑。
“大人,大人?”
方恪猛地抬头,眼前一灯如豆,正发出温暖的黄色光芒。
面前是长相忠厚的白须老者,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再看四周,哪里来的官袍,哪里来的骷髅,倒是桌上还摊着自己方才看的书,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也没有鲜血。
这才回过神来,方才只不过是趴在桌上打盹,做了个噩梦。
“大人你没事吧?”
“啊,没……没什么事,多谢老人家关照。”
“这就好,方才巡查,听见这屋中有古怪声响,还以为方大人你叫我……”
“放心,我无妨。
夜深了,你也快歇息去吧。”
“好,好。
我就在隔壁,方大人有什么事,只管传唤。”
方恪在华原安抚灾民之事,京中早已传遍,交口赞誉。
对眼前这知礼而勤奋的青年官员,年长馆丞甚是爱敬。
目送馆丞颤巍巍地带上了房门,方恪下意识地长出了一口气。
视线停留在墙上挂着的绿色官袍上,皱了皱眉,起身将它取下折起。
手指不经意拂过下摆一处淡得看不出的污渍,突然触电一般缩回了手,脸上神情似乎是恐惧,又夹着一些黯然。
※※※
有些事、有些片段,并不需要特地记忆。
譬如说某个花月良宵,无端邂逅一名女子。
在当时不过一场惊艳,多年之后回想,或许面貌也已淡去,如同梦寐;但那夜花香与酒香,却还缭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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