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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辞第二日睡醒睁眼,入目处便是叶斐然沉静的睡颜。
他与她对面侧躺,呼吸交错,距离近到她几乎能数清他浓密交错的眼睫。
两人昨晚临睡前各自霸占床榻的一头,今早醒来就滚到了一起去……乔辞鼓着腮帮子瞪他半晌,越想越不对劲,伸手推推叶斐然的肩头。
叶斐然被她推得晃了晃,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神色迷茫地“啊”
了一声。
乔辞撑着床榻起身,皱眉看他道:“你怎么睡到我这里来了?”
叶斐然沉睡中初醒,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努力消化着她的话,带着睡意的视线在牢狱之中逡巡了一圈,才慢吞吞道:“这不是我昨晚歇下的地方么?”
他伸手一指通铺的另一头,无辜道,“你本应该睡在那边的。”
乔辞睡觉向来老实,基本上睡前是什么样儿,睡醒后就是什么样儿,从床榻这头滚到另外一头的情形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
虽说打心眼里不信自己能睡成这样,但是事实摆在这里,乔辞否认不得,便只能佯装大度,起身催促他道:“快起身,雨已经停了许久了。”
叶斐然唇角含笑,视线在窗外一扫,低声道:“是停得太早了些。”
昨夜的暴雨下得猛烈,积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便是一片片的小水洼,两人一路走回驿所,衣服是皱巴的,鞋子也浸了水,看起来分外狼狈。
叶斐然向驿子要了热水,与乔辞前后脚上楼,方回到房间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叩门。
以为来人是来送热水的驿子,叶斐然径直打开了门,却见到陈秋宜穿了件素色撒花烟罗衫立在门口。
她向他福了福身,唤了一声“叶大人”
。
叶斐然将门敞开:“姑娘找我有事?”
陈秋宜的手绞了绞衣衫宽博的袖口。
事肯定是有的,他与乔辞昨日一夜未归,陈秋宜担心两人出了什么事情,想外出去寻找,偏偏被乔府的那些个家丁在门口,一口一个“乔大人有命,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驿所半步”
。
陈秋宜无法,在自己房中煎熬一夜,好不容易挨到两人回来了,却见他们并肩而行,衣衫凌乱,那情形由不得人不多想。
只可惜以她的身份,有些事情能问,有些事情不仅问不得,也没有立场问。
她低垂了眉眼,小声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问问叶大人,我父亲的案子何时能定案?”
那日对簿公堂之时,许正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按理说证据确凿,早就可以定案的,但他却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桩案子涉及到了夏征中的常平钱,往上需要通过州通判的检阅提举,往下还需要揽户1与吏胥的配合,凭一己之力不可能完成。
许正一口气全认了,倒像是在刻意包庇什么人,这也是乔辞与叶斐然这些日子反复提审许正的原因。
像清州这种贪赃的案子,既然查了,就要查个彻底,查一半留一半,无异于养虺成蛇。
弑父仇人近在眼前,陈秋宜会心急是人之常情。
叶斐然理解她的心情,向她耐心解释道:“夏税一案盘根错节,牵连甚广,景县只是其中一环,待我们将一切梳理完毕,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这便是短时间内无法看到仇人伏诛的意思了。
陈秋宜有些失落,却还是打起精神来对叶斐然道:“那就有劳叶大人费心了。”
听到叶斐然回她一句“不敢当”
,陈秋宜向他行了一礼,半扭过身子想要离去,却终还是拗不过自己的私心。
她立在房门处,看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牖照射进来,投在叶斐然清隽的面庞上。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便只能将目光下移,最终定在他的下颌处,吞吞吐吐问他:“叶大人昨日一夜未归,是与乔大人在一起么?”
叶斐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略顿了一下,道:“是。”
他回答时,陈秋宜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唇角上扬的微小弧度,心里头不是滋味,她向着叶斐然福身道别,匆忙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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