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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将应允请求,附耳嘱咐一句:棠棣公主性情暴烈,你温柔一点。
忌的温柔就是把本来可以扔的动作变成推,本来可以用踢解决的事情换成掌嘴。
棠棣依然不肯走,几百年灭国旧例,未嫁的亡国公主入秦就意味着要给秦王做妾。
她回看父王母亲一眼,一头撞向宫前柱石要殉国。
石柱没断,公主的脑袋也没开花,只是忌的胸膛颤了一颤眉峰扭了个结。
他依然沉默,呕血也不动声色,拎起撞晕的小公主扔进车,终于可以安静启程了。
棠棣醒时车驾已出韩国,寻死觅活终被摔脸掌嘴到不想再死。
此仇不报不为人,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打回来!
王八蛋!
张良的运气比棠棣好,因为主将比副将温柔太多。
杀一个人是杀鸡儆猴,不能再多杀人,何况张良并没有担任官职,对于庶民,秦王谕令是优待。
关禁三月以示惩戒,恭迎出狱以示尊宠,腾念他出自名门望族,问其是否愿意在新郡任职。
胡子拉碴的张良冰冷回绝。
彼黍离离,稷麦青青,斜阳照阡陌,亡国人只恨花草无情不肯着悲色。
棠溪水犹清,草庐萧瑟,院中瘦梅因风怯,墙外孤坟随草没。
韩夫人清扫着一室狼藉,扫几下垂一回泪,小小一间书舍像是要扫到地老天荒去。
书舍空余书架,韩国亡了,秦王最先想到的不是韩宫奇珍,而是韩非的书。
他派贴身宦者赵高专程到此将韩非著述全部搬入秦宫。
丈夫一生心血被人抢去,孤儿寡母只能相对悲戚。
六年了,张良此时回来,是客,坐在师父当年的位置,夫人捧了温水给他解渴。
云儿十一岁,早已记不得这位哥哥,张良抱着他哭了一场。
“你丧亲父,我丧幼弟。
从今以后,咱们兄弟,相依为命。”
云儿像父亲,生性冷漠且有口吃之疾,不知如何应对陌生人的痛苦流涕。
张良哭了许久才知伤得失了神志,怀里抱着的终究不是弟弟,自己的弟弟躺在棺木里。
父母过世,长兄不至,幼弟不葬。
良灵前长跪,一夜无话。
国破家丧,个中滋味,只有眼泪能诉。
第二日,家臣问:何时葬?
不葬。
亡国之恨不消,弑弟之仇不报,就不葬。
那一副棺木就停在张氏中堂,尸水横流,腐肉生蛆,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
越是触目惊心,越能记忆深刻。
从此,张良在棺木前读书,练剑,用家族累世财货广结天下豪侠。
又一回深梦中醒来,晨光熹微,棺木上多了一串紫藤花铃。
师父?师父——
他放声高喊却无人回应,问遍家臣奴妾也不知此物从何而来。
清河的铃铛落在棺木,师父必然来过,可为何不愿露面?
是我无颜相见,不见倒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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