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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那厮门冷笑说:‘现下是没颁废后的旨意,再往后,可不要瞧承明殿那肚子争不争气?咱家旁的不晓得,只晓得,长门那主儿的肚子是争不了气啦!
’这话说出来,小玉小红都在抹眼泪,咱们这气受的,可真屈!”
蕊儿这话一落口,早已吓得廊下侍候的宫人个个腿肚子打哆嗦。
连一贯沉稳冷静的老嬷嬷也趋步谒礼,劝慰道:“娘娘莫往心里去,混账犊子!
那起子狗奴才乱嚼道,小心叫阎罗王派小鬼勾了舌根去!”
阿娇面色平和,似满不在意,只问:“承明殿住着谁?”
这一问,老嬷嬷吓得脸色煞白。
那小蕊儿缓过神来,总算还能接上话,但声音却抖的似筛子筛粗米:“卫……卫夫人……”
阿娇“哦”
了一声,眼中并无起伏,歇了一会儿,忽然道:“脚炉火点子小了些,扇旺点儿……”
宫女伏地,细致地添火,戳火星子。
明炉里“哔啵”
一声,火苗渐旺。
阿娇轻轻抬了抬手,道:“小蕊儿,烦你跑一趟。
——出了宫门,奔堂邑侯府,问母亲要点东西,炭敬香敬的,咱们缺什么,拟了细单叫母亲给续上,这日子,本宫过不旺,不能叫你们陪着挨冻……”
她说完这话,不知觉叹了一声,眼中似有晶亮翕动。
那手指,仍是纤细漂亮的,不加赘饰,微微一抬,似莹润的白玉,在眼前晃过。
蕊儿忙下跪,实实磕了个头:“诺。”
老嬷嬷谒礼,悄悄上前要接阿娇的手炉:“娘娘,天寒了,这手炉子叫奴婢翻翻灰罢?”
阿娇轻轻“嗳”
了一声,递过手炉子,眼神却出愣地飘了远去。
琉璃瓦檐,恢恢殿宇,似群山绵绵延伸远去,这偌大的汉宫,一砖一瓦,俱是她熟悉的;一情一状,却皆是陌生的。
此时长安正落雪。
雪点子纷扬落下,缀在枝间,似攒聚的几簇团花,拥在一起,累累的,将枝桠也压弯了。
雪絮越飘越大,扬扬遮蔽殿宇飞檐,放眼望去,像裹挟穹庐的浩大幕布,那落在青石阶上、琉璃瓦上的雪越积越厚,像滚了顶厚顶厚的粉,嫩嫩的,软软的,愈发叫人不忍踩踏。
陈后忽然喃喃道:“数几年前,和皇帝幸上林苑,也是这般光景,这样的大雪天……”
“长乐奉母后。”
这世上珍奇好物,名贵药材,俱往这里送。
长乐宫,凡宫中好物,大抵先优这处,哪怕未央宣室殿陛下所居,也尽皆让份儿,先供长乐。
皇孙孝谨,佳才能当大略,当治时,海晏河清,大汉万民丰衣足食,有这样的好孙儿,窦太后本可无所忧心,居长乐宫好生颐养天年,每日领后妃女官谒礼、晨昏定省,好食好用,舒坦的日子过着,无所忧心。
但最近窦太后缠绵病榻,自思量大限将至,所忧之事,日日蹿在脑中,无一日好觉。
这日刚宣见窦氏后族,太皇太后亦在托付身后之事:“哀家身故后,你们这窝子猢狲们要怎地过?哀家庇不了啦!
皇帝雄才伟略,怕是到时候,对付后族,彻儿不肯手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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