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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皇帝后宫那些个苦人家出身的家人子,在宫外见惯冷眼,一旦入了宫,再遇见不平之事,自是深以为常;她们害怕再苦,害怕不见君王的夜夜寒凉,为了拢住君心,只怕再叫人心寒的事儿都做的出来。
阿娇嗽了一声,上前:“嗳,那公公,那婢子做了甚么事儿,需得这样动火?”
她未穿礼服,身上所戴,亦非制式。
这一路过来,本是悄悄的,原不想惹人注意,自然简从。
因此,那眼珠子长眉毛儿上边的内监,并未认出眼前女子是何人,只冷声,掐着公鸭嗓子呛道:“没的哪儿跑来没礼没规矩的宫女儿!
这事儿,是你能管的么?!
闹大了,关进廷尉府,各类刑具好生伺候着!”
阿娇退了退,一时竟语塞。
她打宫里长这么大,哪儿见过敢这样对她说话的内监?巫蛊“事发”
前,莫说旁的人,就连皇帝,也是好声好气地陪着哄她,她要甚么,皇帝巴巴儿赶着派人送上来。
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蕊儿吃不住这种气,关键上头,自然要为自家主子出头,便抢道:“公公怎样说话?也不瞧清楚咱们是谁!
皇后娘娘凤驾在此,你乱嚼道,不怕闪了舌根子!”
那内监先是一愣,很快缓了过来,“呵呵”
一笑,抬眉道:“姑娘嗳,我当是哪儿疙瘩飞过来的金凤凰,甭提甚么皇后不皇后,你要说承明殿那位,我这心底儿还得咯噔一下,哪怕是甚么阮美人啦王夫人啦,老奴搭上几个脑袋敢在背后乱嚼道?——偏是这一位,”
老太监鼻子里“哼”
一声,乜道,“好端端的金凤凰,偏偏不争气,把自个儿弄得灰头土脸,陛下那边儿还挂不挂心?呸,长门陈氏,不说道还好,一说道,你问问咱们这掖庭永巷,哪个不敢踩上一脚?还敢打着那位份虚张声势,——这会子尚是‘废后’陈氏,待在那不见天光的地方,能保残残一命,过阵子,陛下收了势,回过头来要对付那犯上作乱的一门……”
那内监自觉失言,便掐了声儿,道:“到时且看着罢,哪容你们那偏隅小贱蹄子在咱面前这样拿腔作调!”
蕊儿气得不能耐,全身都在发抖。
因道:“且看着……您且看着罢!
噫,要怎样烂舌烂根的,说些这样的话!”
陈阿娇静静站着,半晌没声。
蕊儿因怕她太伤心,便劝道:“娘娘,咱们打紧了门过好自己日子便是,莫理这些个腌臜奴才!
娘娘,宫里便是这样的……踩高捧低么……娘娘,咱回罢。
为这样子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她忽然笑了笑:“蕊儿,你躲开点。”
那蕊儿还没缓过神来,已被陈阿娇拦了身后,她拔脚上了一步,脸上是不卑不亢的,似在笑,但那样静静的笑在一番嘲弄之后却显得极瘆人。
白的雪,红的氅,再上面,一双纤手仍是白的,脸色也白,嘴唇却有些儿红,红的映着白,白的衬着红,一点一点明晰,一丝丝儿润透,这样一个美人儿,就那么立在雪地里,稍稍看顾一眼,都叫人不舍移开目光。
那内监与她面对面立着,这时竟有些说不出来的心慌。
陈阿娇却忽地抬手,连眉都未动一丝,狠狠扇了那内监一个脆响的耳光!
那内监已被吓噎了,直愣愣像木桩子一样立着,他这撂子踩低捧高的主儿,自然不会料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失宠宫妇敢这样气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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