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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芝兰又拿了块酥尝,紫色和白色两种,原料应该是紫薯和山药,陈芝兰接连尝了两块。
梁桢沉口气,问:“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是没吃,刚收摊就来了,没顾得上。”
“收摊?收什么摊?”
“之前的店不是拆了嘛,我最近在小区门口搞了个早饭摊。”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里还捏了块刚咬一半的山药酥,大概是怕酥渣掉到地上,用另一只手在下面托着,托着的那只手上还缠了创口贴,贴布应该受过潮了,看上去有点脏,除此之外陈芝兰的皮肤也黑了不少。
那天她还穿了条花底裙,装束还算整洁,比之前在店里干活的时候穿的好,可见是专门收拾了才过来,但即便这样也脱不了眼神里的急躁和疲倦。
梁桢没再接话,而是帮她泡了杯茶推过去。
茶室里的茶杯又很小,恨不得一口一杯的那种。
陈芝兰连续喝了两三杯。
她看上去是真的饿。
“你几点出去摆摊?”
“五点多吧,但四点不到就要起来了。”
“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得准备汤料和馄饨馅儿,你知道现在天气热了,隔天准备了搁一晚上就不新鲜了,现在的人嘴巴又刁,新不新鲜一口就吃得出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三块绿豆糕下去了。
梁桢不再讲话,默默看着她吃,那一刻她心里突然得到了某种释然。
原来这么多年,曾经抛弃她的这个女人过得也很辛苦。
无论她是否真的忏悔过,但她当年不顾一切从芦沟坪逃出来,为了躲避梁国财甚至跟自己的亲弟弟都断绝了联系,她也是失去了很多才走到现在这一步。
命运没有眷顾她,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而已。
后面一盏茶的功夫,几乎都是陈芝兰在倾诉,从当年她在山里过得如何煎熬,如何羞辱,说到如今生活的不如意。
现任丈夫腿脚不便,又好吃懒做。
有个十几岁的儿子,但调皮捣蛋,又不懂事,学习成绩也一般。
她一没娘家扶持,二没丈夫可以依靠,家里的生计全靠她一个人支撑,结婚这么多年了,一家三口还挤在一间套内面积不足50平米的老楼里。
人生起起伏伏,跌跌撞撞,但有时候某个决定或许真的能够改变一生。
后面陈芝兰基本都是哭着说完的,起初梁桢还会递张纸巾或者象征性地安慰两句,可陈芝兰哭得太厉害了,且各种抱怨诉苦跟裹脚布一样越拖越长,她就懒得再多说了。
没什么同情或者不同情,当初做什么决定如今就要承受什么后果,这个道理梁桢六岁的时候就懂了,所以即便陈芝兰在她面前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她也没什么太多动容的地方。
也没什么愤慨或者难过,包括这么多年压制在内心的那点不甘不平都好像一下子消散了。
唯一最深刻的感受反而是无力,为自己的命运,也为陈芝兰的命运,那种缠在四周几乎令人窒息的宿命感。
陈芝兰前半段几乎一直在哭,痛诉自己命运的同时不忘再表达一下自己的忏悔,后半段情绪平稳了很多,慢慢也开始问梁桢一些事,比如如何来的泞州,如何生了孩子,陈兴勇的车祸还有关于案子。
当然,她最关心的还是钟聿。
“……我听说你跟那个姓钟的大老板离婚了?我看他对你还不错,怎么就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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