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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前次匆匆一别,光君一直未再来访皇太子宿。
已经三日多未曾相见。
听说相思难禁时刻,一日不见亦如隔三秋。
那么这便是十年了。
朱雀苍白面上,眼下浓黑眼圈难消,双眼内布满血丝。
他彻夜不眠,盯着寝台横梁上系着的透白的小瓷瓶,阴郁低沉。
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无心无思,心无旁骛,一味发呆。
寝殿外厢,值夜的侍女们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传到内间的太子耳中就是接连不断的模糊的嗡嗡声,更助长了心火。
朱雀松松地拎起贴着薄薄玉片装饰的枕头,软垂在身侧,拖着脚步,悄无声息走到帘边,就打算把枕头狠狠砸出去。
“……源氏公子大人的肌肤比水豆腐还要滑呦。”
一个尖细的女声突兀道。
朱雀低垂的眼睑微微抬起,泻出一丝寒光。
侍女们横七竖八斜卧在榻榻米上,纷纷低笑出声:“又在胡吣了。
说得好像你跟那遥不可及的贵公子亲近过似的!”
朱雀仔细地盯了那小声嘟囔着“可不就是嘛”
的侍女,将一众特征记得分明,对她与年龄不衬的浓妆艳抹和鲜丽衣裙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慢慢走回寝台边,在铜镜前坐下,把手里的枕头抛回去后无意识收紧拳头,才发觉不知何时,已经把枕头上贴做装饰的玉片狠拽了一片下来。
他对着铜镜里自己模糊的面影微微笑着,伸手紧紧握着薄薄的玉片,在铜镜光滑的表面画出沟壑,一条条细密排布,纵横交错,状似无端增厚了一层,像长出了粗糙的绒毛。
次日,弘徽殿照例发来了赴宴的邀请。
临出发前,装束整齐的太子朱雀突然回转身,对着一众躬身行礼的侍女寻了一会,点中其中一个打扮格外精细风流的,道:“你。
跟上。”
转身就走。
中选的源内侍又惊又喜,自以为今日的精心装扮让这素来冷淡的东宫也忍不住为之心折,一路上胡思乱想,做了许许多多问鼎中宫、宠擅专房的美梦。
自从上次遂了朱雀的意,允许他挑了些年长的侍女回去服侍,引得朝堂内外议论纷纷,皆道东宫并非冷情禁欲,而是偏好熟女,弘徽殿女御已是后悔不已。
今番瞧见朱雀正经前来赴宴,居然后头缀了个年华已逝的老女人,她更是要暴跳如雷了。
再仔细审视一番,眼见此人涂脂抹粉,打扮得风骚妖娆,弘徽殿女御越发看不顺眼。
虽然自己儿子并无任何表示,只是若无其事带着人到她面前转了一遭。
居然胆敢勾引挑唆东宫!
右大臣偏远封地的庄园尚缺人手,不如给她个恩典,打发出宫廷。
弘徽殿女御在心中先打定了主意,继而又想到一件小事,转脸对一脸温顺听话、默默进食的太子朱雀道:
“我听下人禀告说,太子寝台旁侧妆台上的铜镜经年日久,早已不堪使用。
你来之前,我特意遣人去收藏历代御用之物的纳殿,翻找出一面历久弥新、光可鉴人的古镜。
你待会让身边人一起带回去吧。”
朱雀默默行礼谢恩,仍像一只蚌,紧紧闭着,少言寡语。
临去时,弘徽殿女御向他讨要身边带来的侍女,朱雀也全然不在意,果断应允,头也不回。
虽然夜间还是失眠,但总算消灭去一个碍眼的隐患,朱雀心下难得松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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