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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她便自腰间摸出一把钥匙,迈着步子过去,猫下腰来开了箱子,将夏恭行的一件大氅、一件衬衣拿了出来,使包袱皮包了,走过去双手递上,头倒是埋的低低,并不敢看夏恭行。
夏恭行接了衣裳包,见她低垂着脸儿,不言不语,越发显得身子玲珑娇小、温婉恭敬,不觉心里一动,说道:“你倒是好性子,你们奶奶平日那个风火脾气,你也该多劝劝才是。”
金锁回道:“大爷说的是,我也不曾少劝,只是奶奶的性格,大爷是知道的。
哪里是肯听劝的人呢?说不得两句,便要挨嗔。
适才为分田地的事,我也劝奶奶来着,只是又遭了一通叱骂。
我是个丫头,挨骂倒也罢了,只是没能劝住奶奶,使得奶奶同大爷口角,坏了大爷同奶奶的夫妻情分。”
夏恭行听这言辞甚是甜润,心里暗暗称奇:平素看这妮子倒也不假辞色的,今日却是怎么了?嘴里说道:“也难为你有这个心。
我走了,待会儿你奶奶回来,记得同她说。”
金锁低低应了一声,将夏恭行送到门上,方又转回来。
眼看四下无事,王丢儿又跑去前堂生事,料得一时半刻回不来。
这金锁便在廊下一张藤椅上闲坐,叫小丫头招儿拿了碟瓜子与她。
招儿送了瓜子过来,说道:“姐姐别在这儿嗑瓜子,吐一地的皮,待会儿奶奶回来又要骂。”
这金锁也不睬她,自顾自嗑瓜子,将皮吐了一地。
那招儿没奈何,又是个半大孩子,只好丢手走开。
金锁兀自忖道:我是打小跟着奶奶的,在家时吃睡都在一处,这情分是旁人不能比的。
就是那嫁出去的惠香,也赶我不上。
自来了这里,我替她出谋划策,大小事我都替她想到头里。
如今她竟丝毫不顾情分,将我这样作践起来。
我看依着奶奶的脾气,大爷同她是好不了了。
她嫁来几年,都没个一男半女,往后少不得大爷要纳妾。
这家里添了人口,以后的事情就难说的很。
我跟着她,未必有什么好果子吃,不如另谋个出路。
适才看大爷对我的样子,倒很有几分情意,这高枝儿我不如先跳了上去,日后有个一男半女也是个终身之靠。
强胜给人做奴为婢,日后嫁小厮!
她将如意算盘打了一回,又转念道:看奶奶往日那脾气,不是个能容人的。
我若当真有了这样的事,只怕天也掀翻了。
这屋里可就再没我的容身地,大爷又不是个有主心骨的汉子。
待到了那时,没人主张着,我可就没活路了。
我看姑娘年纪虽轻,倒很有几分主见,行事说话都与世间那等懦弱无用的女子不同。
我不若去求求姑娘,先跟了她到庄子上去,强如在这王氏手里揉搓。
就算将来弄出事来,我也算姑娘的人,她必定不会撒开不管的。
金锁心底将算盘珠子拨拉的噼啪响,只当万事在握,主意拿定,不由得意洋洋,抬身起来就往外去。
招儿看见连忙呼道:“姐姐往哪儿去?丢下这一地瓜子皮,倒叫谁扫?”
金锁哪里管她,径自走了。
招儿只好寻了把扫帚,嘟嘟囔囔的扫了地。
这金锁一路走到夏春朝院里,进门见宝儿正在廊上美人靠里坐着,手里做些针线。
她先不忙进屋,满脸堆笑迎上前去,向宝儿问道:“妹妹好,又忙些什么?”
宝儿见了她,情知她是王丢儿的心腹丫鬟,也不十分兜揽,微笑道:“是我们姑娘的一件衣裳脱了线,我给补上。”
又问道:“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大奶奶那里不需要人服侍了?”
金锁笑道:“奶奶有事体出门去了,我在屋里闲着没事,就过来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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