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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溃兵难民
贺腾骁一行人是在三岔河口附近上的官道。
从三岔河口的官道到盖州只有一百八十里左右的距离,这段官道还算平坦,放在平日,乘骑快马只要一天都能够将这段路走个来回。
但现在三十几个老卒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行进速度缓慢,到了第二天晌午也只走了五十里左右的路程。
官道上一片狼藉,随处可见赵军遗弃的军械、甲具、旌旗。
贺腾骁三十几个人像捡破烂的一样,将质量较好的兵器和甲具拾起来擦干净后穿戴上。
穿戴上甲胄,这支队伍粗略看过去也勉强有些精锐之师的模样。
遗憾的是路上没有找到走散的马匹,骁骑营是一支全部由骑兵组成的营,骑兵没了马两条腿走在路上和步兵无二,没人会联想到这三十几个人曾经是高贵的骑兵。
在这个时代,骑兵是金贵的军种,骑兵和步兵的待遇差别很大,帝国骑兵的粮饷就是步兵的整整三倍。
整营都是骑兵编成的骁骑营是贺家的宝贝疙瘩,贺家家族贺方雄为打造骁骑营这支精锐骑兵几乎倾尽了后半生所有的心血。
不知道贺方雄看到原本三千精锐铁骑如今只剩下三十几个残卒会有何感想?
走在官道上偶尔能够见到几具倒毙在路上的尸体。
有军人也有平民,这些人要么是受重伤而死,要么是在逃亡的路上没有食物充饥冻饿而死。
尸体大都已经僵硬,倒在官道上的尸体身上还有明显的踩踏痕迹。
贺腾骁看到道路旁一个妇女手中紧紧地抱住一个婴儿,一动也不懂。
贺腾骁走过去动了动那妇女,没有反应,又怀着一丝希望逗弄了妇女紧抱在怀中的婴儿,婴儿没有发出哭声,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他母亲的怀中永远沉睡而去。
一种酸楚的感觉填满了贺腾骁的心,他是军人,见惯了生死,但这一路上所看到的惨状使他深受震撼。
或许这就是史书上所说的乱世人命贱如蝼蚁,真个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话声之后便是一声无奈的嗟叹。
贺腾骁循声抬头向说话的人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儒衫的人负手而立,头上顶着的儒巾正中破了一个大动,大半个髻露在外头。
“肉食者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贺腾骁接了一句,合上妇女不瞑目的眼睛继续前行。
辽东总督高广贪功冒进致使十万辽东镇军被曼舒军诱至营州围歼,赵军大败,六万赵军被曼舒军俘杀。
高广当初拼凑出的十万北伐军大多是从辽东腹地的军镇抽调出的镇军,是守卫辽东的主要力量,这十万辽东镇军被围歼,辽东腹地基本没有了对曼舒军的抵抗力量,曼舒军队得以在辽东肆意妄为。
辽东镇军主力被全歼,辽阳失守,最终受涂炭的都是这些无助的生灵。
那儒生愣了一下,躲在他身后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冒出头来,怯生生地望着贺腾骁离去的背影,拉扯着儒生的袖子问道,“爹爹,圣人就是肉食者吗?”
儒生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圣人一定是肉食者,肉食者不一定是圣人。”
官道不远处的破土地庙成了南逃难民败兵休憩的驿站,很快聚集起了六七百人的规模。
六七百人将这小小的土地庙给塞的满满当当的,不少难民还挑着笨重的家什,行李,如果忽略掉这些人脸上的惶恐不安的神色和夹杂在难民潮中浑身是血的伤兵,这里或许更像是一个临时聚集起来的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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