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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和的眼睛已经睁开,眼皮却无力地下垂着,眼下泛着青黑,此时那因长时间低温尚未恢复的暗红色血液正从她的口中不断地涌出,如同被人割断了动脉的死人。
血很快染红了她的脖颈、衣领,然后是胸前的衣襟。
曲镜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拭下巴,却不断地有血流出来,他的手中握着她的鲜血,粘稠而低温:“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曦和……曦和你别死,别——”
“我不会死。”
曦和勉强张口说了几个字,又被血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她的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抓紧了曲镜的手臂,“我……我们先出去。”
曲镜见她终于恢复了神智,一咬牙,重重地点头,蓦地化身为蛟,用巨大的角将曦和轻柔地放在自己的背上,龙口中传出低沉轰鸣的声音:“从哪走?”
曦和趴在他背上,一手抓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魂伞,一手攀住蛟鳞:“冥河。”
蛟抬起巨大的龙首,暗黄的眼珠隐含杀意地望向广袤无边的冥河,四爪重重地剌过地面,尾部摆动,迅速地向天顶冲去。
疾风自耳边刮过,曦和紧紧地攀住蛟鳞,吐血的势头已经止住了许多,嘴角仍有细细的小股血液淌下。
她垂头看了看被护在胸前的安魂伞,上面已经沾染了血迹,却仍旧泛着晶莹的光。
……
…………
婚礼正紧锣密鼓地筹备。
因天族太子地位超然,妖界公主亦因曲镜成为主君的关系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虽然这其中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弯弯绕,但两界对于这次的婚礼还是相当器重的。
天帝因各种原因无法主婚,但还是宴请了四海八荒有阶品的神仙及各部族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天宫自二十七天以上的灵气浓度便让许多神仙难以承受,便将这次的婚礼定在了中荒的青要山。
对于婚礼的筹备,天族太子并未表现出当初求亲时的关切,自婚期定下之后,便一次不曾过问婚礼之事,仿佛将此事抛在了脑后,整日藏在剑阁足不出户。
天界的规矩是,男女成婚之前,女方应当先在男方家中暂住半个月,在大婚前三日离开,就当是先适应适应环境,而男方亦理所当然该陪同。
而当流琴写了书信来提议随天界习俗入住时,广胤也只是无所谓一般地同意了,流琴起先是心花怒放地住进了广晨宫,然而在那半个月中,连广胤的一面也不曾见到,每每去剑阁寻人,却被告知剑阁乃是天界重地,她虽贵为太子殿下的未婚妻,但到底未过门,等将来广胤继任了天帝,她继任天后,才有权力出入。
流琴虽然心下不满,却也明白横竖她与广胤已经订了亲,婚礼就在眼前,将来自然不愁无暇相处,并不急在这一时。
曦和再未出现在众人面前,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尊神的存在。
二皇子广澜原本被派去筹备婚礼,却撂挑子不干,索性玩起了失踪,就连住在广澜宫里的弈樵也不再对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长渊亦未再踏足天宫。
婚礼定在开春二月初六,是极好的日子。
眼下只剩几天了,所有人都在周全地检视青要山顶婚堂的布置及周边的安全,两界皆巴望着好日子的到来。
毕竟天族太子与妖界公主联姻,两界的战火算是要画上句号了。
而就在外界安安稳稳翘首以盼的时候,鬼界与灵界的交界之处,两尊石神蓦然震动。
“多少万年,终于又有人活着从枉死城中出来了。”
“必是那只蛟所为……”
“佛祖造化之力强大至斯,能使人跨越生死,当真神迹……”
“若非如此,幼君恐要折于此地,你我如何周全父神当年之恩。”
“幸好……”
灰尘与青苔簌簌地落下,石像重新合口,复又岿然屹立于悬河上,万年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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