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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待秋天,唢呐喇叭从李庄敲到林庄,欢欢喜喜上花轿。
洪水滔天,恶吏似虎。
一夕之间,良田淹尽,房屋倒塌,家园尽毁。
疼爱她的父母被大水吞没,宠爱她的兄弟们被巨浪卷走,等待她的良人连尸首都找不到。
再没有人送她出门,没有人接她上花轿。
善良的婆婆一手抱着大孙子,一手抱着她,哭得死去活来,永远梳着油光水滑的发髻,穿着整齐干净的她,已流落街头乞讨为生。
两岁的孩子饿得皮包骨,他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这哀鸿遍野的世界,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她背着婆婆,自愿卖入青楼,换得残羹剩饭,换得一线生机,换得残羹剩饭给孩子吃。
原本想悬梁自尽,可是有天倒酒时,不经意在帘外偷听到李衙役抱着翠红姐借酒消愁发的牢骚后,她改变了主意。
活下去,活下去。
纵使从高高的美梦堕入深深的魔窟,纵使每日每夜都是做不完的噩梦。
无论生活再痛苦,她也要活着,活着看那玩忽职守,贪婪残暴的狗官被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待白发苍苍的海主事用慈爱的眼光问她往事时,她直觉对方来历不同,连动手动脚都不太会,不像常逛青楼的客人,说不定告状有望,便狠下心肠,赌上性命,哭得肝肠寸断:“李衙役说章县令奉旨修堤坝的时候,贪赃枉法,收了上万两银子的好处,水灾前,堤坝早就出现裂缝,他却置之不理,只顾寻欢作乐。
待决堤后,还和黑心商家联手,外头做表面功夫粉饰太平,内里却哄抬米价,逼得许多没受灾的人家也家破人亡。”
“混账!
太混账!”
海主事气得胡子乱颤,忙问,“李衙役何在?”
“酒后失言后没几天,他就掉河里淹死了,作陪的姐妹也遇了强盗,意外死于非命,”
娇杏抬头,颊边两道长长脂粉污痕,她的眼睛是愤怒的火光,嘴角却是讽刺的笑容,“你信吗?”
谁信谁是傻子。
海主事不傻。
娇杏双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妾身死不足惜,只求将章县令的恶行上达天听,客官是京城商人,侠义无双,望为岫水百姓申冤。”
海主事禁不住赞叹:“仗义多从屠狗辈,自古侠女出风尘,这等天怒人怨的大事,我会尽力帮忙的。”
娇杏感激地再磕了三个头,她抬起婆娑泪眼,抽泣着问:“大爷,你说世上可有青天?”
海主事犹豫片刻,肯定道:“青天难说,阎王尚在。”
青天大老爷为养精畜锐,收拾恶贼,早已睡得香甜。
活阎王站在屋外的梧桐树上,饶有兴致地看那穿着夜行衣的小贼,跳过墙头,偷偷摸摸混进她房间,怀抱打着官府印记的银锭,四处东塞塞西藏藏,样子实在有趣。
小贼忙碌半天,终于将“赃物”
放好,正欲打道回府。
回头一看,屋主已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大刀,带着两个粗眉大眼的双胞胎女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过来,”
叶昭勾勾手指,“谁派你来插赃的?叫什么名字?啧啧……轻功不怎么样啊。”
小贼吓了一大跳,迅速冷静下来,知道事败,他狰狞地从怀里摸出对鸳鸯刀,带着满室风声,横劈过去。
叶昭慢悠悠转身,慢悠悠避过,一脚踹去他屁股上,然后脚尖用力,左右打着旋儿,狠狠揉了几下。
“啊——我的屁股——”
小贼杀猪般地惨叫,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四爪划水,努力翻腾,奈何叶昭踩得有趣,无论他怎么挣扎,都离不开那千钧重的脚尖,腰间还有块章少爷赏的银子硌着,硬邦邦地压迫骨头,痛得他眼泪直掉,简直比上次在县衙门挨板子还悲惨。
秋水半蹲下去,温柔地看着他头上痛出来的汗珠,柔声道:“别急着求饶,等将军踩断几根骨头再开口,也勉强算得上有好汉的风骨。”
秋华忧伤道:“很痛吗?上次有个刺探军营的探子被抓到,拒不招是谁派来的,结果被将军踩得骨头根根粉碎,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在牢里拖了几天就去了。
不过好汉就得这样,你千万别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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