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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第2页)

皇帝随意应了一声。

按说,这事算是结了,早就抛在身后的事,皇帝已有许多日子没有去想了,这回也是修史时看到,才使他不快了这许久。

皇帝又合上了眼,让自己去想赐婚之后的事。

婚礼该预备起来了,还有他多年来替七娘攒下的嫁妆,也该派人去清点。

卫秀那里是要另辟府邸,还是搬回卫府,都需有个章程。

一连串的事,皇后不在,交由妃子又不放心,都得他这父亲来操心。

皇帝极力让自己去想婚事如何操办,然而他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转到那些文稿上去。

这件早该烟消云散的事,这个早已身死名灭的人,竟然不依不饶地又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时隔二十年,皇帝依然能想起当年的每一个细枝末节,他与朋党如何谋划,又是如何下令,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还记得,是徐鸾亲自带人埋伏,他也记得徐鸾回来后,满身都是血迹,得意地与他回禀,这世上再没有仲戎这个人。

他更记得,不久之后,胶东王兴兵截杀他,他平了这一小股在他眼中甚至连台面都上不了的乱兵,突然灵机一现,命徐鸾带人冲入仲府,将阖府上下杀得一干二净,而后再将此事栽赃到已经死于乱刀之下的胶东王身上。

那一晚,洛阳火光四起,往日威严的大将军府遍布尸首,男女老少,都躺在血泊之中,鲜血流淌,顺着砖缝,深入土中,此后连日的大雨,都冲刷不去。

这些带着火光血光的画面像是发了疯似的涌现在皇帝脑海中。

他觉得心底发虚,浑身发冷。

他终于明白,这并不是令人将那烧了文稿的火盆搬下去,便可眼不见为净的,也不是喜庆之事能掩盖驱散的。

皇帝越发觉得厌恶,可他连个发泄之法都没有。

诏书到时,濮阳正与卫秀品评一幅古画。

这是幅风景画,画的是蜀道山水,笔迹磊落,气韵雄壮,数笔勾勒间,便见万丈之刃,汹涌之波,区区一张素纸,仿佛要盛不下画中的气魄。

这画是濮阳昨日往一大臣府中赴宴看到的,一见倾心,便在宴后,向那大臣买了下来。

“这等气魄,除了张云子,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濮阳赞叹道。

张云子好酒,每欲挥毫,必先酣饮,他的画与他的人一般,深俱不拘自在的豪气。

张云子的画流传下来的不多,这一幅算是其中珍品了,难得那位大臣也肯割爱。

卫秀对字画一类并没太多喜好,但是濮阳喜欢,她便也陪着她品鉴。

刚说了一句:“画上题词并非云子一贯笔法,恐怕是他人所题。”

便听下面人来禀,有诏书到了。

诏书写得文采斐然,极尽溢美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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