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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秀也不急问是什么事,而是看着濮阳不说话,忽尔一笑。
濮阳让她看得欢喜,又有些不好意思,便低声问道:“怎么了?”
卫秀也有羞涩,却还是老实道:“半日不见,总觉得有些想念。”
燕尔新婚,如胶似漆,分隔开半日,都有如三秋。
濮阳也想她,靠到卫秀的肩上,遗憾地叹道:“若是能一时一刻也不分离便好了。”
可她们,都有许多事要做。
二人都知道要想长久,只能先解决安身立命的大事。
濮阳依靠着她肩头,感受着她并不宽厚却足够可靠的肩头,卫秀顺手便拿起那叠名刺,看了一遍,便分做了两堆,左边是要接见或赴宴的,右边只需推辞了便可。
“阿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要你教导德文,让他知道些事。”
濮阳靠着她,也不起来,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那就教他。”
卫秀道。
早就在教了,不过是由暗变明。
濮阳担忧的却是另一件事,倘若皇帝那么早便下定决心,将萧德文带在身边,教导上十来年,到时要再想对他施以影响,怕是不易。
“要是真定了他,势必要为他扶植心腹,时日一长,难保不会脱离掌控。”
卫秀也想过这种情形。
她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笑意,漫不经心道:“哪就这般容易?立了太孙,诸王如何安置,朝臣如何说服?新旧臣子如何平衡,皆非易事。
陛下再向着东海郡王,也不会全然无私地偏向他,他必然还要保诸王性命无虞的,如此,矛盾便出来了。
殿下看,郡王是听我的,还是听陛下的?”
濮阳歪歪头,卫秀的侧脸近在咫尺,她的鼻尖几乎可以碰到她光润的耳垂,她恰好也转过头来,白皙的脸上,五官并不深刻,却是各自分明,眉宇柔和,目光宁静,淡然、平和、清风霁月,一派古之君子风仪,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然而如此君子之风,却有着难以捉摸的深沉心思。
有时,濮阳觉得,她们已如此亲近了,但阿秀心中仍是有一方地是她从未涉足的。
卫秀见她盯着她看,便有些奇怪:“我说的不对?”
濮阳回过神来,笑道:“你说的对。”
萧德文视诸王如肉中刺,如今恭顺,不过是装的,一旦得势,总会想起他受轻视的那些岁月,定然会挖空了心思去找补回来。
但皇帝不同,他想要一个能承担大事的储君不假,但诸王是他亲子,他一定会保他们。
萧德文气小量窄,多半是既忌恨,又担忧自身位置不稳。
他现下便很信卫秀,她说的,样样都应验,照她所言行事,事事都顺当,他自然多倚靠她几分,待来日,情势紧张,他只会更信卫秀。
她早已胸有成竹,濮阳自不会再担忧什么。
只是,还有一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她前世身死名灭,何尝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今生许多事都已不一样了,可濮阳每每想起她饮下鸩酒的那夜,仍是心有余悸,倘若这回再失败,便没有那么好的运道,重新再来了。
“阿秀,若是我们输了……”
濮阳低声道,前世她孑然一身,无甚可惧,今生再输,怕是要连累阿秀。
卫秀却是坦然笑了:“纵然输了,也还能死在一处,总好过……”
她眼睁睁看她饮下毒酒,却束手无策,留她在世上,独尝肝肠寸断。
濮阳等着她说下去,卫秀却闭口不言了,她不由追问:“好过什么?”
卫秀一笑,目光轻柔地看着她:“好过在萧德文手下讨生活,平白受辱。”
如此洒脱轻快,使得濮阳也一扫阴霾,跟着轻松起来。
京中还未察觉,皇帝那一病,看似寻常,实则,已是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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