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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遭人奚落,也并不生气,不过一哂道:“家父年轻时候可并未养通房,与我母亲也是夫妇和敬,直到我母亲谢世。
如今遵着礼教,又聘一位新夫人,把家业掌管得井井有条……怎么?难不成我父亲迎娶续弦夫人也有人耻笑?少夫人不妨说出来是谁,我好向她讨教讨教。”
耿家大媳妇的原意,是想拿妾室当家的事来堵她的嘴,结果她竟移花接木,扯到迎娶金胜玉身上去了。
光是一个魏国公府就不好对付,要是又惹上了金胜玉,那可是上京有名的泼辣货,到时候登门上户来叫骂,事情就闹大了。
耿家大媳妇讪讪地,掖着鼻子让到一旁不说话了,可云畔心里也难免丧气,就因为爹爹的荒唐,到了别人嘴里就是现成的把柄。
人活于是,跳不出世道教条,女儿不可能断绝娘家路独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在于此。
如今愈发庆幸拉了爹爹一把,倘或放任侯爵府继续没规没矩下去,自己纵是嫁了位公爵,也照旧会淹死在众人的唾沫星子里。
王妃跟前的陪房嬷嬷充着好人,搀过徐香凝来,往前送了送,“姑娘怪可怜的,又怀着贵府正经的血脉,贵府上就赶紧把人接进去吧,也免得她站久了劳累。”
耿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在众人的围观下进退两难。
徐香凝适时大哭起来,她可不在乎那位当家主母眼下的处境,只关心自己究竟能不能借此机会,得到她原该得的名分。
“夫人,三郎怎么还不回来……”
徐香凝当风哭得浑身打颤,“我也是没有办法,原没想过这时候回上京来的。
夫人,我对三郎是一片真心,到底跟了他这些年。
夫人……夫人您不能不认我,我还怀着身孕,若是您不管我,那我就没活路了。”
这里正声情并茂地展示心路历程,那厢两骑快马飞奔而来。
到了人群前下马,拨开围观的百姓挤进来,是耿节使和耿方直。
耿方直傻了眼,看看徐香凝,又看看惠存,茫然向惠存走了两步,“郡主,你听我解释……”
惠存冷冷一笑,别开了脸。
徐香凝心里忐忑起来,唯恐他在这种局面下选择郡主,忙一把拉住了他,哭哭啼啼地说:“三郎,我昨夜颠簸了一夜,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三郎,我这会儿头晕心慌,你别走……唉哟……”
真是小妇的矫揉造作一脉相承,云畔居然看出了熟悉的味道。
耿方直骑虎难下,既想去哄惠存,又推不开自己的心上人,只是惨然望着惠存,喃喃道:“郡主,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男人总是这样,他们既崇拜高贵女性带来的精神层面的滋养,又沉溺在下等放浪形骸的肉体欢愉中不可自拔。
郡主是高高挂在墙上的名画,人人都说名画好,名画能提升家宅的格调。
而徐香凝是冬夜床头的汤婆子,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却割舍不下。
耿节使是武将,一看弄得这样还得了,顿时朝自己的夫人一声大吼,“究竟是怎么回事!”
实则是吼在了王妃面子上。
王妃哼笑了声,“节使不必这样高喉大嗓,有理不在声高,我们今日是来退还贵府聘礼,顺便将令公子身怀有孕的通房接了回来,送归贵府上。”
边说边示意身边的仆妇,将一个锦缎卷轴送了过去,“这是贵公子的婚书,现完璧归赵,我家回婚书也请尽快返还,自此咱们两家儿女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王妃率众就要折返,耿节使一下慌了神,忙道:“殿下,哪里就到这一步了。
大厅广众下说话不方便,还请殿下移驾寒舍,有什么话,咱们坐下好好商议。”
王妃说不用了,“你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毁约,我们高攀不上。
将来令郎必然不愁贵女下嫁,节使还是省着点力气,和下一家商谈去吧!”
魏国公府的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留下几十抬花团锦簇的聘礼,就这样放在大路中央。
耿夫人气得哭起来,跺着脚直说现眼。
耿节使心头愈发烦躁,厉声道:“有什么可哭的!
还不叫人来,把东西都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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