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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夏大捷,媳妇有孕,本是双喜临门的夏玉瑾,却因媳妇表妹的壮烈牺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回京路上,想起柳惜音的巾帼不让须眉之举和对叶昭的深情厚意,对比自己难得上次战场却腿软得连马都爬不下来的窝囊,他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嫉妒恨,再想想死者为大,回忆总是美好的,叶昭又对表妹的死痛心至极,估摸这辈子不会忘去那刚决果断的小美人,若是时时拿来和自己对比,越看越觉得不争气,万一……夏玉瑾烦恼重重,偏偏不好宣之于口,他像只仓鼠般在屋子里转了好多圈,绕得旁边的骨骰头晕,问了几次郡王爷是否因媳妇怀孕,分房寂寞要找女人或玩骰子斗鸡走狗未果,想不出别的法子,只好乖乖蹲旁边看地板。
夏玉瑾招手把骨骰叫来,低声问:“问你件事,你可要老实说。”
骨骰点头如捣蒜。
夏玉瑾扭捏半响,支吾问:“你家主子……是不是有点没本事啊?”
骨骰立即摇头:“将军雄才武略,可是一等一得好!”
夏玉瑾狠狠敲了他个爆栗,怒目而视。
骨骰回过神来,赶紧改口:“郡王爷也差不多。”
夏玉瑾追问:“差多少?”
谁不知道南平郡王废材天下无双,骨骰心里想得那个纠结啊,那个抓耳挠腮啊,憋了许久道:“郡王爷赌博本事不错,看东西眼光不错,哄老太太的本事更不错,而且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出手大方,待人亲切又随和,人见人爱,还有……有了!
郡王爷读书比将军强啊!”
叶昭的文化水平就比白丁好一点。
夏玉瑾自觉学问再破也顶得上十个媳妇,终于略感安慰。
未料,来做客的胡青施施然地从窗外走过,带着满面被滋润大补过的春光,漫不经心地对身旁秋水道:“惜音姑娘是漠北四大才女之首,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写得手好簪花,就连书法大家都夸赞不已,只憾不是男儿身,否则至少得入金殿考个进士回来,可惜啊可惜。”
然后又斜看脸色不妙的夏玉瑾一眼,殷勤问:“郡王爷,听将军说你学问不错,都是读书人,咱们一起谈论谈论?摇什么头啊?做人别谦虚,太客气不好。”
秋水没听懂,对郡王在她婚事上的帮忙很是感激,便按她的文盲程度捧场:“郡王爷学问是不错啦,写字横是横,竖是竖,都没带歪的。”
夏玉瑾脸都青了。
胡青犹在问秋水聊天:“媳妇,听说将军最近在苦读《诗经》啊?”
秋水看不知哪里惹着了郡王爷,正在困惑,听见夫君问话,赶紧丢下问题,回头道:“可不是?!
大夫不准她玩刀,她忽然发奋读起书来,练字练到到处都是墨水。”
胡青愁眉:“她明明那么恨读书,为何会勤快呢?”
秋水也纳闷:“实在反常,以前若不是军情逼着没办法,打十棍子她都不想看一个字。”
胡青自言自语:“似乎惜音姑娘最爱《诗经》……”
秋水:“相公,湿巾是什么啊?好东西吗?”
两人渐行渐远,议论声小,渐渐消失在驿站回廊。
夏玉瑾早已如五雷轰顶,眼前出现自家媳妇抱着《诗经》,一遍遍抄着里面的情诗一遍遍默念惜音名字,情意绵绵,爱意满满,日久天长,越发觉得表妹貌美聪慧早夭可怜,越发嫌弃自己没用废材窝囊可憎,最后再一脚把他踹开的情景。
然后肚子里的醋和妒开始翻江倒海,怎么盖都盖不住。
骨骰总算明白自家主子的不妥来由,很狗腿地安慰:“郡王爷别多想,将军不是那种人。”
夏玉瑾想了想,撒腿就往媳妇房间跑。
叶昭的肚子已八个月,但比较小,穿上宽松衣服不算很显,就是瓜子脸给夏玉瑾的补品灌得圆了些。
她左手拿诗经,右手拿毛笔,驿站到处都是墨水,一地狼藉的纸张上写的尽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之类诗词,竟是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在刻苦念书写字,还对服侍在旁边的蟋蟀与婆子吩咐:“回去后把我屋里的刀剑统统撤走,一件都不准留在视线范围内!
墙上挂几幅诗词歌赋的书法,左边大门挂写意山水,右边大门挂工笔美人,书架里的八卦棍拿走,放上古玩书本,桌上暗器清走换成最好的笔墨纸砚!
放狼牙棒的地方挂个古琴上去,搁宝剑的桌子上摆棋盘,还有熏香和刺绣,就和柳姑娘的房间那样,斯文人家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准少!”
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疯狂追求逝者的痕迹呢?夏玉瑾看见媳妇满脸温柔,耐着性子背诗经,想起她失去的伤痛,忽然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
他偷偷走开,靠在梧桐树下,悄悄反省自身,策划未来。
可是他很清楚皇帝和太子都对他纵容有加的原因是当权者不喜欢有太完美的威胁,在宗室贵族中,像他这种百无一用,处处惹笑话,就算黄袍加身,坐上龙椅也不像皇帝倒像男宠的家伙,就连最大胆的野心家都不敢拿来扶的烂泥,也算首屈一指。
自从娶了叶昭后,宫中也有在南平郡王府安插暗线,夏玉瑾却毫不在乎,他坦坦荡荡,打开中门说话,事无不敢对人言。
叶昭则在家中抛开将军架子,百依百顺,唯夫命是从,夏玉瑾指狗绝不打鸡,叫杀人绝不放火,给民间添了无数笑料之余,也让宫中放下戒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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