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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三年,十二月十日,河南新郑大雪纷飞,田间地头早已一片雪色。
新郑县城并不甚大,雄伟云云固然无从谈起,但被这瑞雪一衬,却也多了几分素雅。
大雪隆冬,寒风凛冽,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一些。
说来也怪,近些年来,一年赛着一年冷。
这般寒冷的日子,若是寻常时节,自然甚少会有人出行,但今日的新郑县城城门之外却是热闹非凡,密密麻麻地站着一大群人,这些人全都围着几辆马车,像是在为谁送行。
瞧这人群的规模,怕不有一两百人之多,
更叫人吃惊的是,这些人要么身着朝廷官服,要么锦衣华裘,就算是随行而来的仆人,也都穿得干净整洁。
以区区新郑县的规模来看,阖县官员、乡绅怕是一个不落全都到了,才能有这般光景。
来的这些人年岁相差甚大,老少青壮皆有,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脸上都带着热情而恭维的笑容。
在人群中间的华贵马车前,只有一老一少二人。
那老者年约六旬,方面阔额,蚕眉深目,虽然身上不过是一袭普通文士布袄,却偏能穿出傲然不群之像,若非那一把大胡子显得突兀古怪了些,活脱脱便是李白再世。
他身旁的小男童不过六七岁上下,长得粉雕玉琢,让人见而生喜,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格外灵动有神,转睛之间尽是聪明伶俐的模样。
这老者不但长得像是多了一把大胡子的李白,连说话也一般豪气,此刻正见他抬手作了个四方揖,朗声道:“诸位,诸位!
有道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高某此番回乡时近两载,多承诸位不弃,往来谈学论道,不亦快哉!
然圣人相召,言辞恳切,高某虽然老病,不敢以此相辞,纵是顶风冒雪,也当早日回京,以解圣忧、以尽臣责。
诸位不必再送,来日高某致仕回乡,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众人又是一阵客套,高姓老者只是面带微笑,矜持着颌首致意。
他身边不知何时转出一人,低头哈腰地对老者道:“高阁老,自打您老离京,皇爷就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整日价念叨着,就望着您老早些回去呐。
您老是不知道,打您老走了之后,外廷的麻烦事儿,那是一天多似一天!
皇爷烦得呀,恨不能眼不见为净,不搭理他们才好。
眼下总算是内廷外廷都觉出味儿了……要说咱们这隆庆朝呀,那真是少了谁也少不了您高阁老呀!
这不,才有了皇爷八百里加急召您老进京起复不是……”
这人身上穿着宦官袍服,年纪大概三十左右,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声音有些嘶哑,一番话说得恭恭敬敬。
老者收了笑容,摆手打断道:“好了好了,这些闲话就不必多说了,不就是想问我能不能走了吗?走,现在就走。
务实,来,三伯抱你上车。”
最后那句却是对他身边的小童说的。
原来这年纪看似祖孙的一老一少,竟然是伯侄关系。
那宦官听了,忙不迭道:“岂敢劳动高阁老!”
说着朝那小童道:“小公子,咱家请您上车。”
他说是请,其实已经半蹲下,做出了要抱的动作。
那小童却嘻嘻一笑,似模似样地摆手道:“陈公客气了,我自己能上得去。
三伯,还是您老先请。”
倒是一副小大人模样。
他当然是个小大人——他前世乃是某镇的一把手,年已三十出头,是县里秘书出身、前途看好的“年轻干部”
。
某一日因为整修省道,镇里要拆一座早已破落得没型的明代道观,他怕当地民众不满,亲自前往督导,却不料莫名穿越成了刚刚出生的一名婴儿,然后就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明朝。
数年成长下来,按理说心理年龄都有差不多四十岁了。
好巧不巧的,他前世叫高务实,这一世竟然还叫高务实。
只不过前世叫“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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