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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盈盈地蹲下身子仰起头看着她:“你也要等着我。”
眸子里依然是璀璨灯海,灯海里依然只有她一个。
他的话,毫无轻薄亵渎之意,只有无边无际的诚恳真挚,还有隐隐一丝忧伤。
好像他已经等了她很多年一样。
让她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谁,没法子不怜惜他不为之所动。
她竟不及思量脱口而出:“那你可要等上好些年呢。”
他一怔,随即笑得漫天灯火都失了颜色。
“无妨。
我等得起。”
声音温柔又坚定。
九娘十分懊恼,越想越懊恼,明明有无数更合规矩的话回答他,怎么就大冷天的热昏了头说出那样的话来。
后来表叔母来木樨院,看着她的表情,明摆着一副婆婆看儿媳越看越满意的模样。
还有程氏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一种待价而沽的火热。
一失言成千古恨。
那可是陈太初,齐大非偶,并不是她衡量过的能做孟妧这个孟家三房庶女夫君的人。
可那又是陈太初,待她那么好的太初。
她内心不免还是有怀疑有喜悦有害怕,还有暗搓搓的甜和一丝丝的贪。
她两世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眼神,穿透人心,望尽岁月,不可阻拦地刻下印记。
十一岁的孟妧,曾为人-妇和人母的王玞,再通透,依然手足无措一筹莫展。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不解。
***
结果第二日,陈太尉家从不外出应酬的主母魏氏,忽然就来孟氏女学探望九娘了,还给她带了一个食篮,里头除了热腾腾的羊肉面,还有各色乳糖蜜煎干果。
她在女学逗留了半个时辰,笑眯眯地走了。
送走了魏氏,六娘牵着九娘,笑眯眯地扫了那几位话多的小娘子几眼:“我表叔一家是最护短不过的,尤其是太初表哥。”
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四娘和七娘一眼:“我也护短。”
那日下了学,女学的小娘子们都见到了传说中陈太初的笑容。
在观音院前,陈太初将十多个装着各色吃食的油纸袋,亲手送入了六娘和九娘坐着的牛车车窗里。
牛车走了老远,那谪仙一样的少年还带着微笑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去呢,光明磊落,大大方方,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欢喜,他衣襟上被晕染的一团油渍,令他少了昔日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可小娘子们宁可他永远不食人间烟火。
这是爱护妹妹么?未免也护得太偏心了。
孟家可是有四个陈太初的表妹呢。
但自此女学里再无人讥讽打趣九娘了,生怕说不准谁再多嘴,陈家就要上门提亲了。
***
入了七月天,还未到小暑,已热得不行,白天烈日灼烧,夜间余温炙烤。
京城里卖冰为生的人家无不喜笑颜开,就连卖扇子的商贩也懊恼没多囤些存货。
新月初升,汴河两旁就挤满了纳凉的人,幕席四处铺散,酒香和笑声一并远远传到河面上。
画舫上飘来的笙歌也似乎懒洋洋地没了力气,反更缠绵了几分。
各大夜市却依然繁忙,最爱吃喝的汴京百姓,满头大汗地吃着冰镇过的乳酪、各色海鲜河鲜,那无油的白肉也极好卖,各色果子冰碗香引子之类的更是不到三更就收摊回家数钱了。
就连热气腾腾的鹿家包子,生意也并未如往年那般稍微淡下来些。
过几日便是七夕了,孟氏女学的小娘子们每日的话题也变成了:张蕊珠的花瓜要雕什么,六娘的水上浮今年会不会做上一对鸳鸯,各世家会有什么别出心裁的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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