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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第1页）

&esp;&esp;“刘、彻。”

&esp;&esp;这是神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esp;&esp;神女知道我的名字。

&esp;&esp;刘彻意识到，这个事实并未让他感到诧异。

&esp;&esp;他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告知神女，汉宫中也不会有人直呼皇帝的名讳，可神女就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esp;&esp;这仿佛是理所当然的，神的眼睛，是从天上俯瞰人间的眼睛，于是天地之间全部的事情都在这样的眼睛里纤毫毕现。

&esp;&esp;这其中能被神记住的有多少？被神记住的这些事情里，关于凡人的又有多少？关于凡人的这些事情里，单独一个凡人的名字，又能占据多少位置？

&esp;&esp;如此彗星袭月、白虹贯日一般低到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就在神女叫出他的名字的同时，降临在了刘彻身上。

&esp;&esp;是，不一样的。

&esp;&esp;刘彻想，在神女眼中，他是不一样的。

&esp;&esp;他无法理解这份不一样，曾经也试图揣测过。

&esp;&esp;天地风雨，万载沧桑，神女的眼睛看尽过去未来，看尽海内寰宇。

&esp;&esp;这样的一双眼睛，看到今朝今世，这样的视线，聚集到了今朝今世的一个凡人身上。

&esp;&esp;静静地，看着，一个叫刘彻的凡人。

&esp;&esp;想到这里时，刘彻恐惧得牙齿都在打颤，仿佛有鬼魂在这一刻立在他面前，他看不见却以本能察知到微微的声息，于是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于是正襟危坐，汗流浃背。

&esp;&esp;当晚侍女从帝王的寝宫中，抱走了一套几乎被汗水浸透的冕服。

&esp;&esp;从那以后刘彻再也不去想这件事情，视线是有重量的，而神的视线，那如天倾地陷一般的重量，更是能压垮人的骨头的。

&esp;&esp;那种天地向你挤压而来的恐惧。

&esp;&esp;可有时候他又忍不住去回味这份恐惧的余韵，当天地之间唯有他能品味这份恐惧，那么恐惧的滋味仿佛也变得甘美。

&esp;&esp;毕竟是，天地之间，独一无二。

&esp;&esp;方才他说，“求神女佑我汉室，佑我……”

&esp;&esp;语气过于柔和，因此显得欲言又止，仿佛有未尽之意。

&esp;&esp;其实没有。

&esp;&esp;他已经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了。

&esp;&esp;神女佑我。

他真正想说的就是这四个字。

&esp;&esp;神女不在意任何事情，可神女一定会庇护我，这就是她从天上走下来，履足人间的全部理由。

刘彻就是这样坚信的。

&esp;&esp;他的祈求，理所当然得到回应。

&esp;&esp;刘彻低着头，闻到香气，看到裙角蜿蜒的藤蔓。

&esp;&esp;然后，他看到流水般的长发。

&esp;&esp;神女慢慢地，慢慢俯身。

&esp;&esp;刘彻跪坐在地上，而神女伏在他膝上，那种姿态，简直堪称柔顺了。

&esp;&esp;她的衣服又变了，有时候神女是会莫名其妙地换衣服，刘彻从没看懂过那些华美的天衣是如何在她身上更迭的，他也从来不敢多看。

&esp;&esp;可此时他不得不看，神女仰着脸，由下而上地看着刘彻，这个视角得以让刘彻很方便地俯视她，于是清晰地看见她散落的黑发，盘绕在发间的青枝绿叶，攀生在雪白裙裳间的浓绿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