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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第2页）

&esp;&esp;“将军既然不信我的话，那为何又深夜独自来见我？为何不杀了我？将军心中便不曾有过片刻的犹疑吗？”

老马在他身后不甘地叫喊。

&esp;&esp;夜风寒凉，李广转身又走回来，老马眼睛里迸发出片刻的喜悦。

&esp;&esp;但李广只是从自己头上用力拽下来那对马耳朵，将之又扣回到那匹马头上，“我若有过迟疑，自幼就不会习射，及长就不会踏上沙场。”

&esp;&esp;他拽下来那对耳朵时用的力气太大了，有血从他额头上流下来，但他全然不顾，转身大踏步往外走，声音起先还很清晰，但很快就变得遥远而模糊，“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年轻时就在军中为我效力，而如今你已经是一匹老马。”

&esp;&esp;“我将赡养你的残年，但我现在没时间听你说话，姑且先留着你那些话，等我从战场上回来吧，等你要称我为侯爷的那一天。”

&esp;&esp;老马在他身后徒然的嘶鸣，而李广对此全然不顾，他摘掉了那对马耳朵，放弃了天启，已经听不懂老马在说什么，也一直不曾回头。

&esp;&esp;但就在此时，一声轻笑从李广耳边掠过，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esp;&esp;李广猛然回头。

&esp;&esp;风吹起他的鬓发，他的铁甲折射着月光，映出一线凄冷的寒光。

&esp;&esp;他看不见，就在马棚上，那声轻笑传来的方向。

&esp;&esp;神女着黑红两色的裙裳，在月光下俯瞰、发笑。

&esp;&esp;系统静默地看着她，不敢发出分毫声息。

&esp;&esp;——

&esp;&esp;林久回到未央宫时已经是后半夜，清凉殿中灯火仍未熄灭，刘彻在其中据案书写。

&esp;&esp;实则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清凉殿应当被封禁，被加上重重的门和锁从此荒废。

&esp;&esp;这毕竟是一座浸过血的宫殿，即便现在已经干干净净，可贵人拖着衣裾行在其中时，难道不会错觉脚底依然踩在那天的血泊和眼珠之间么。

&esp;&esp;但在侍女阿竹试图引着林久前往另一座宫殿时，林久没有跟在她身后，而是自顾自地走向了清凉殿。

&esp;&esp;这件事情其实很好理解，以林久现在的状态，她当然不会因为住在哪里这种小事而浪费宝贵的思考资源，但如果完全不思考，那她就只能依照身体惯性行事。

&esp;&esp;所以她径直往一直居住的清凉殿走。

&esp;&esp;刘彻当时和林久对视了一下，就示意余人不必多管这件事情。

&esp;&esp;此后他仍然前来清凉殿见林久，而面色不改，从容得一如既往。

&esp;&esp;阿竹不在，大约是被刘彻屏退了。

&esp;&esp;林久走到刘彻身边坐下，安安静静的，不发出声音，像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esp;&esp;不明真相的人或许会觉得她这模样高深莫测，但在系统看来，只是呆滞而已。

&esp;&esp;就像是完成指令的机器人，在没有新的指令下达的时候，进入待机状态。

&esp;&esp;刘彻整理手中一叠白纸，似乎是不经意开口，“卫青的战报已经传回了长安。”

&esp;&esp;林久不应声。

&esp;&esp;刘彻继续说，“从前我用竹简处理政事，现在我用这种轻薄的白纸，纸上写着，出征之际带了多少的粟米和多少的红薯以做军粮……有时候我觉得神女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这是因为我一直在蒙受您的神恩吗？”

&esp;&esp;他声音里有一种强自压抑的情感，使人难以分辨那究竟是什么。

&esp;&esp;林久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esp;&esp;过了一会儿，刘彻忽然说，“今天是我二十四岁的寿辰。”

&esp;&esp;他话音落下，清凉殿中一时没有别的声音，只听见晚风在殿外呼啸而过，猎猎有声。

&esp;&esp;“这一年是元光二年，我登基的第八个年头，其实没有人在意我多少岁，我自己也不是很在意。”

刘彻絮絮地说着，今夜他的话多到反常，琐碎但又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