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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捧着画卷进中堂时,徐妙文的话题刚从她身上转去了别处。
于是南山一进门,便听得徐妙文兴致勃勃与裴渠道:“云起啊我得了个新奇的澡盆,已是喊人送来了,下午便到,请你洗澡啊。”
眼下风潮,请人吃饭喝酒实在算不得什么,请人洗澡才显得感情真且又实在。
南山对这种“真感情”
的赤.裸裸表达恍若未闻,进去后目不斜视,只将画卷依次排开,末了在他二人对面跪坐下,低头抚平袍子,正打算讲说一番,却没料刚抬头,便被徐妙文抢了先机。
徐妙文瞥了瞥那些,忽指了其中一幅道:“云起最是喜欢这样,将开未开,含蓄万分却又有说不出的别致韵味,不到十七岁罢!”
他还作死地补了一句:“啊,和我的喜好是一样的变态。”
南山想裴君实在可怜,府上一群人忙着抹黑他也就算了,连同旧友也要频频补刀,说得他好似专门垂涎小丫头却又求而不得的痴汉。
当事人这会儿却是一脸镇定,恍若已练就刀枪不入的本事,就是不知心眼到底是大是小,会不会秋后算账了。
纵使外边评价都说裴君涵养不错,但南山并不觉得裴渠会是个好脾气的人。
南山不论从哪幅开说都是一样,故而顺着徐妙文指的那幅先说了:“这位是弘文馆崔校书家三娘,刚及十八岁,家世虽算不得十分显赫,品貌却是极难求,说起来,七郎应当认得她。”
徐妙文“哦?”
了一声,随即又恍然大悟:“哎呀是崔老头那小女儿,云起还给这个丫头读过书!”
说完又“啧啧啧”
三声,续道:“十几岁时便对着个几岁的奶娃子献殷勤,定是居心不良,云起你在变态上简直高我几个段数啊!”
言罢迅速瞥向南山,语气又别有意味:“你如何连他们从小就勾结上这件事都晓得?区区一个媒官,知道得这么多还真是有点儿可恶啊!”
南山觉得妙文简直烦死,他可能不是蛇妖,而是只碎嘴子鸟妖,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特别讨厌。
她学徐妙文迅速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心平气和解释道:“南某一介媒官,当然要尽到本分。
该探听的探听一下,总还未到出格的程度。
某只知郎君弘文馆出身,必定认得崔校书,又闻得崔校书十几年前常将三娘带去弘文馆,而当时弘文馆士子几乎都认得三娘,郎君恐也不会例外。”
她顿了顿,迅速撇清自己:“郎君给崔三娘读过书这等私隐之事,是少卿自己说出来的,某可没说。”
撕了她的嘴——徐妙文心里恶毒地想着,脸上却还是懒洋洋的。
对面的南山这时却趁热打铁:“既然郎君与崔娘子早有渊源,那也是极难得的缘分,郎君不如考虑一番?”
裴渠没着急回答,徐妙文却别有意味地瞥着他道:“南媒官打算配个九品小吏家的女儿给你,觉得如何啊?”
裴渠定定坐着,作深思状,好像有本事能在这儿枯燥地坐上一天。
徐妙文见他从头至尾连个屁都不放,随手卷了卷了一幅画就要朝他的头打过去,可那画卷还没碰着裴渠的头发丝便稳稳悬在了半空,只因裴渠开金口说了一句“如果徐兄还打算要那张字帖”
。
徐妙文前阵子找他帮忙求了观白居士的字帖,来时一想到字帖即将到手便高兴得不得了,可这下他受了威胁,只好收了手,针尖重新指向了矮几对面的南山:“崔三娘自小死了母亲,家中穷得连个奶娘都请不起,小时候便跟着崔校书东奔西跑。
这样人家的女儿,竟还品貌不错?恐是连礼数都学不周全罢。
南媒官拿来说给裴家做媳,莫不是故意砸脸面?”
徐妙文之前还有点君子模样,说到这话时已颇有些不要风度的意思,同深宅里闺怨深重的正房夫人似的。
南山不卑不亢:“少卿与七郎之间情谊之深重,南某今日得见,很是开眼。
只是不知七郎婚娶一事,是不是还要徐少卿首肯才行?若是这样,那南某下回与裴府长辈商量前还得先同徐少卿说道说道?”
徐妙文想抽她两个嘴巴子。
南山让徐妙文闭了嘴,又看向裴渠道:“若郎君对崔三娘并不反感,倒不如寻个合适时机相看相看,品貌自会一目了然。”
她细察裴渠的反应,又及时补充了一句:“茶山结社下月月初在白马寺有一聚,崔娘子届时也会来,某或许能让郎君与娘子见上一面。”
所谓茶山结社,是两京有名的女子结社,女子们一起吃饭喝酒、掌灯念佛、一起游玩,自得其乐,谢绝一切男子参与。
茶山结社之所以这般硬气嚣张,大抵因为领头的是位得势公主。
每每游宴,茶山结社的帷帐外总是簇满了人,一个个都往里挤,恨不得能看穿那帷帐,耳朵竖得高高,妄图听清佳人们的谈笑声。
此结社的名气在两京几乎人尽皆知,便有许多女子想挤破头进这结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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