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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冷冷道,目光更是如刀子般刮在了年富的脸上。
年富垂首,恭敬道,“儿最近在读论语,古人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蚂蚁微末生灵对于堤坝而言,不易于蚍蜉之于大树。
其能够摧毁堤坝,可见水滴穿石的力量之绵延无尽,而人的不作为之可怕。
所以老祖宗常教导孙儿,万事密则顺达,不密则固步难行。”
长长的一段话,年富朗朗说来竟是丝毫没有停顿,这在年羹尧看来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因为年氏宗族子侄辈中根本无人能够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包括他比较喜爱的年熙,在他面前亦是战战兢兢,拘手拘脚。
有老祖宗珠玉在前,年羹尧不再斥责,而是问了些关于功课学业类的问题。
内阁翰林出身的年羹尧其文采风流自是不用说,而年富却也能对答如流,往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在寻常人家必定被斥责为,曲解圣贤,旁门左道,然而年羹尧却在年富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些许的影子:自信、聪颖,敏捷,却独独少了那一份咄咄逼人的锐气。
脚下的路越来越平坦,马蹄的响声越来越清脆,年富心里头计算着:这该是到了内庭了。
果然没过多久车马停了下来,外间有人说话,“年将军请下御撵。”
年羹尧打开珠帘走下车,眼下顿时一片开阔,宫墙绿瓦,殿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年富落了三步紧紧跟随在年羹尧身后,目不斜视,神情肃然。
“年将军!”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闯入,让闷头走路的年富一愣,抬眼望去轻挪莲步款款走来的是一位四十出头身材修长的宦官,此人面目清秀颚下无须,看到年羹尧也只是稍稍抚了抚手中掸尘,可见此人在宫中低位不低。
而年羹尧的回应则更直接,冷冷一“哼”
,居然仰目望天,眉宇之间极尽鄙夷之色。
宦臣不以为然,掸尘遥指前方小径道,“请!”
年羹尧径直拂袖而走。
年富不是年羹尧,路过宦臣身侧,躬身行礼,“大人先请!”
宦臣阴测测的目光扫了眼年富,见年富小小年纪,风神如玉,神情之间更是一片祥宁,“你就是年富,揆叙的外孙?”
年富神情淡然道,“正是小子。”
宦臣讪然一笑,“倒是个老实孩子。”
说完直接走到了年富的前面。
这里是深宫内闱,外臣终极一身不得踏入这里,而年羹尧似乎对这里十分的熟悉。
依山傍水,假山环绕,树木峻秀,花草芳香,翊坤宫果然如传说般极尽奢华,如璀璨明珠般掩映在花草树木间的宫阁飞檐上挂满宫灯,乍一眼瞧去竟如白昼般亮堂。
此刻翊坤宫的厢房里却是出奇的温馨静逸,雍正端坐正前方,年妃陪伺一旁,年羹尧坐在年妃的下首,而年富坐在了年羹尧的下面。
长形餐桌上总共放了一十八样菜式,有冷有热有汤有干,并没有出现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菜式的辉煌,可见民间对这位雍正帝“节俭厉政”
的评价非虚。
“既是家宴,便无需拘谨,这几道菜是翊坤宫小厨房特意为年将军你做的,若在平常朕想吃全这一十八样,还需费好一番心思。”
已过不惑之年的雍正有着满洲皇族特有的狭长眼眸,此刻这位人间帝皇身着便装,相貌威仪,眉目之间虽笑含威,令人不敢也不能亲近。
年妃嗔怪的瞪了眼雍正,“皇上惯会在将军面前挪揄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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