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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端阳节前,太子爷还代天子往西山劳军来着,好端端的怎么会废了?”
“八爷府的信儿还会有错?”
金玉泽“吱儿”
呷了一口酒,“太子东宫里侍卫全都换了!
四爷是***的,这二年在户部清理亏空,黑眼珠盯着白银子,要账要得鸡飞狗跳,加上十三爷这个帮手,逼着人还钱,光外省命官就自杀了二十多个,十爷把家当全都摆在琉璃厂卖——这样的爷将来当政坐朝,还有下头人活命的份儿么?今儿吃酒你瞧见没有?头一桌上挨着九爷坐的那个,就是毓庆宫的何公公,蓝翎子总管太监,如今打着盘子想投靠八爷了!”
党逢恩听着不住摇头,说道:“这都是明面上的事。
四爷十三爷户部差事办砸了,到外省遮羞避祸,眼见今秋八月十五,万岁爷恰过五十四圣诞,想儿孙满堂,热闹些子是有的。
岳父,八爷和太子爷有点过不去,下头人造作这些谣言,听一听作秋风过耳则可,不可全信呐!”
“也不可不信。”
金玉泽睨了一眼静坐不语的邬思道,见他一脸的漫不经心,多少有点失望,冷冷道:“逢恩,亲家副宪大人已经退休多年,如今时事已非,早不是康熙十二年亲家从广东逃回北京时的光景了。
皇后死了三十多年,又新添了十八个阿哥,各有各的门路,各有各的权势,他也不可墨守旧见,你前程正远,更要审时度势。
八爷说,自从康熙四十二年,朝局早已又是一番天地了!”
邬思道眉棱微微一抖,他想到了胤禛,万不料这个显赫的阿哥处景也如此岌岌可危,陡地一阵寒意袭上来:今晚自己是怎么了?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话居然懵懵懂懂!
正想着脱身,天空一个明闪,接着一声石破天惊般的炸雷响起,撼得房宇颤动。
邬思道见他们二人被震得发呆,笑着起身道:“姑父,表姐夫,迅雷烈风助谈兴,今晚的酒吃得高兴。
不过我委实身子支撑不来了,像我这样为世所弃的残废,你们功名中人谈的那些,都叫个‘于我如浮云’。
来,我敬你们一杯,可要先告退了。”
“我们只顾谈朝局,冷落了兄弟。”
党逢恩笑容可掬地起身道,“其实这些酒后茶余的话,满可一笑置之的——既如此,我们共进三杯,再敬岳父一杯,也好安歇了。
好在有说话的日子呢!”
于是二人连干三杯,又敬金玉泽一盅。
金玉泽已是微醺,说道:“就在姑父这安心住下,一切都包在姑父身上!
姑父如今和八爷府的人相与得好,八爷这人恐怕你也听说过,有学问、仁义厚道,最惜贫怜弱的——当年你闹南闱,八爷还夸你是真名士、大丈夫来着!
如今你虽残了身子,又没残了学问,明儿我就荐了你进去,他北书房还缺一个司墨,在那儿当个清客相公——不是我说诳话,多少进士翰林拼着不做官,想谋这个差使还得不着呢!
姑父不亏待你!”
说罢拈须呵呵大笑。
“多承姑父厚意。”
邬思道嘴角带着微笑,不用心根本听不出他口气中的讥讽,“我虽不识宦途,听得出你们都是要指日高升的。
我已绝望政治,这次进京原想托福做个陶朱公,想不到姑父还有如此手眼!
就这样,我在这歇几日,会会朋友,等你为我谋差的事有信儿了再商量如何?”
说罢莞尔一笑,架着拐杖从容而去。
这时天上已开始零星下雨,黄豆大的雨点打得院中青砖噼作响。
党逢恩立在阶上眼见家人用灯导引着邬思道远去,略一思忖转身回来,至醉眼迷离的金玉泽身边,轻声叫道:“岳父!”
“唔。”
“这就是当年大闹南闱的邬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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