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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於期叛逃的消息传回来,秦王再次大怒:“惧祸出走?!
三族,一个不留。”
这回尉缭劝不住也不该劝,是应杀鸡儆猴。
“寡人若开纵容先例,以后阵前诸将谁还愿意用命?!
犯了军纪就逃出去逍遥,长久下去必定军不成军!
秦国有连坐之法他又不是不知道!
是他自己不顾妻儿老小!
怨不得寡人!”
杀,老人的血,孩子的血,女人的血,鲜红而热烈。
尉缭观刑时一阵心悸,无论他与秦王的目光有多远大,他们都在做刽子手。
理直气壮的杀人,用慷慨激昂的理由把杀人这件极其丑恶的事情美化。
“羌瘣领杨端和旧部,王翦即刻南下!
二军合围,就不信邯郸还能翻天!”
邯郸突围对秦王是个打击:做人哪!
不能高兴得太早。
就算知道王翦南下一定手到擒来,他也再不敢掉以轻心。
“对了,忌儿有消息吗?”
“还没有。”
秦王倒吸一口气:兔崽子千万别出事,要有个三长两短,姑母得把咸阳宫拆啰!
兔崽子倒没事,不给他来消息是不好意思。
赵嘉整这么大动静,忌儿觉得是自己无能。
若是早点下手,秦军或许不会有此败绩,可他没想到赵嘉会突然弃城。
他送过去的棋子还没来得及起作用,突围那夜仓促准备的暗杀以失败告终。
最后他只得又送两个人给余下的那一枚棋子喂刀,让他站稳脚跟。
邯郸城外,红河奔流。
女人的血、孩子的血、勇士的血,土下三尺犹朱,地上三寸皆赤。
赵人三五成群出城收拾战场,从凌乱的尸堆里搜寻亲人遗体。
忌在满地尸丛里走过,来确认暗军中一位勇士的死亡。
他见得一柄熟悉的刀,扒开尸山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他抬手替勇士瞑目,一只小血手抓住他的胳膊紧紧抱住。
一个六七岁的女孩,他以为这是初遇,于她却是重逢。
他记不得偶然从屠夫手里救下的人,孩子一直深记。
她陷在粘稠的血污里,龟缩在堆叠的尸山下哭泣,直到他的身影映入眼帘碾碎血雨。
初雪落,埋葬一地鲜红。
纵饮万人血泪,山河都依旧,不为谁黯淡,不为谁明媚。
城上号角再起,城外秦军重集,千疮百孔的邯郸,依然不肯言败。
男人抱起孤女在风雪中回城,天上迟归的孤鸿飘落一叶雪翎。
鸿飞于苍,南去莫回望,不回望,一鸣一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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