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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明白,可这心里,也实在有些不大爽快。
傅辛慵懒抬眼,将堂中诸人扫了一圈,望着那黑的白的,头发黄的头发红的,只觉得满堂皆是妖魔鬼怪,愈发不爱和他们多待,只觉得是瞎耽搁工夫。
葡桃国那人往前一站,似乎有话要说,而门外太监却恰巧通报,说是诸位近臣前来议事,傅辛心上一松,便沉声道:
“加先生,给朕翻译过去。
就说对不住几位使臣了,朕与臣下有要事相商,不能奉陪,便请八殿下带你们去京郊,看看咱大宋国最先进、最神奇的织机……回来的时候,可以往那徐、徐……一个姓徐的木匠那里拐一拐,崔坦那小子,也不知怎地和那木匠搭上伙了,总算将他那些古怪东西,找了个会造的人。
傅朔,你之前不是去见过那木匠吗?带他们再去一回。”
崔坦之所以能和徐道正搭上伙,其实都是流珠的功绩。
那日见这于机械学、解剖学、数理学上都很有造诣的天才,战战兢兢地跪在傅辛脚底下,为了点儿银子而苦苦哀求,流珠便上了心。
她思来想去,去找了荣十八娘,给她推荐了《齐达杂谈》这书册。
荣十八花了几日,细细一看,惯会做生意的她立刻察明了做生意的商机。
织机的发明和植棉令的推广,让她尝着了甜头,再加上努力发明实物还能得朝廷奖励,名利双收,十八娘更是上心了。
冯氏为了恶心她,不断地往阮大郎处塞女人。
开始时,阮大郎还一直推拒,后来母子俩关上门来,谈了一个时辰,最后冯氏摔门离去,阮大郎又紧闭上门,灯烛亮了一夜,再之后,整个人的气质愈发漠然了几分,对于冯氏塞来的婢妾,也不再拒绝了。
荣十八娘对于阮大郎,做不到流珠对于徐道甫那般。
十八娘嫁到国公府,并不是因着父亲荣六的缘故,而是她曾与阮大郎有过一番邂逅。
阮恭臣虽不记得了,十八娘却暗自动了芳心,回了家中,没皮没脸地恳求父亲帮着说和,这才嫁了过去。
见阮恭臣开始与婢妾同榻而眠,十八娘黯然伤怀,无人的时候,便恨不得歇斯底里地哭上一场,可却还是强撑着,迫不得已间,只得将心思转投到了做生意上。
流珠给她介绍了崔坦这么个奇人,看完书后,十八娘就上门找了崔坦。
这才有了崔坦和徐道正的相识。
眼下傅辛说了这赶人的话,傅朔也不好再多言,只得让加菲尔德翻译给几位外使听。
外使们听了后,互相看了几眼,那眼神,颇有些捉摸不定,傅辛看在眼中,不由眉头蹙起,心间一冷,带着玉扳指的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着,眼神愈发阴鸷起来。
外使退下后,来的便是金玉直及薛微之、傅从嘉、荣六等文臣。
殿内光线稍显昏暗,官家执着毫笔,沉沉抬眼,这两道墨眉不由拧在一起,目光有些冰冷,面上却似笑非笑,指着那称病几日的薛微之,讶异道:“微之这是怎么了?方才乍然间抬眼看你,殿内晦暗,你面色青白,骨瘦如柴,朕还以为是到了鬼门关呢。”
金玉直低头听着,微微侧眸,望向身侧的薛微之,却见这人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微微发着抖,自宽大袖口中露出的手简直不似人手,那可怜的皮几乎是堪堪贴在骨头上,煞是可怖。
金玉直也有些诧异,便听得薛微之一笑,佯装无事,道:“某前些日子染了些病,但今日已好转了许多。
不打紧的。
病气绝不会过给陛下和各位同僚。”
官家冷眼睨他一眼,没有说话,而便是此时,关小郎从外头禁卫军手里接了封折子,持着拂尘,急急走来,递到了傅辛眼前。
傅辛拿了一看,眯了眯眼,面色遽沉,薄唇紧抿,唇色甚至有几分灰白。
殿内一片沉寂,臣子们见陛下脸色忽变,也不敢说话。
数息之后,但见傅辛骤然抬手,将整个墨砚朝着薛微之掷了下去,口中语气冷厉,喝道:“你还装甚装。
你可是吸服那膏子了?”
旁人听得都不甚明了,躲也不敢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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