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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野重治是1979年夏季逝世的,初秋的葬礼,各种野花装点祭坛,那气氛的确符合诗人中野,那红花使人觉得任赡派给了我,我便以中野重治的作品“某种乐趣”
为题作了准备。
但是,刚读完作为讲话的前提而引用原作的几个段落,那位仿佛身居要津的文化官僚型的司仪就发出已经没有时间的信号,结果主题落了空。
今年秋季举行中野逝后五周年集会,这次因为多给了一些时间,所以打算重新讲讲这个题目。
“某种乐趣”
这句话,不言而喻,是从中野重治的短篇作品中摘来的话,我以为像中野那样坚毅的思想家,以这样单纯而朴素的表现,不仅显示出中野其人的骨骼,而且内容之有趣也表明了这位文学家独特的风格。
因此,我想通过这一小小的机会,以一个后进作家的身分谈一谈对中野的看法。
中野重治1960年发表了《日暮》和《某种乐趣》两个短篇。
我从少年时代开始就敬爱这位作家,而同他见面是在反对修改日美安全保障条约——美国如何使日本更广更深地参加它的核战略,从载有核弹的托马霍克号军舰的入港问题就能看得十分清楚——的群众运动的时候,当时参加这一运动的阶层非常广泛,文学家当然是此项运动的参加者。
我已经读了他这两个短篇,那时就觉得中野重治必须是这样的人!
实际上他确实是这样的人,而且超过了我的期待。
所以我觉得文如其人,越发觉得《某种乐趣》更有意义,以后凡是有中野讲话的集会,一定兴高采烈地前往。
当时我的年龄正好是现在的一半,回忆当时,倍觉亲切。
不妨重读一下《日暮》。
这部作品的中心内容是中野积累多年的一个男人内心世界,中野写这篇作品时已经是五十八岁了。
“‘不是什么日暮而道远。
是道近了然而也日暮了。
暮色越来越浓……’/‘说到道,这道又是什么呢?无非是该作的事吧。
既然这样,何必分远近……’/‘道就在近处’这话我脑子里也有,可是连近的我也没有作。
大概‘道远’的道和‘道在近处’的道是不同的。
连非常之近的道我也没有作到。”
他在这之前不久,遇到一个面色苍白的三十二、三岁的男人,大衣的前胸处揣着一个沉沉入睡的女婴,隔着不太远的距离向他打听去一个远地方该怎么走。
他告诉那人之后站在那里一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心潮起伏。
“那男人向我轻轻地点头道谢,然后飘飘然地走了。
他揣在胸前的女婴大概只有两岁或者两岁半,他整个身躯仿佛像个影子轻飘飘地走去。
看来他身无分文,即使早饭已经吃过,那以后肯定什么都没有吃。
那孩子似乎也是空着肚子,有气无力地沉沉地睡着。
这是怎么啦?怎么回事?一定出了什么意外吧……”
于是我就像往常惯例那样,把那男人的事搁置起来出了家门。
“像往常惯例那样,这实在是要命的毛病”
,自己虽然这么想过,但毕竟毫无办法。
那男人的脸色足够地显示战争与战争刚刚结束时的营养失调。
他已经没话了,实际上是此人本来就不爱说话还是有别的原因,反正当时他就是这副模样。
他说要去荻洼,可是他从哪里来的呢?看不出他那孩子是当-子用来骗人的……文化水平低,孤独,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幸,干脆利落地全家自杀的人们不断出现的低谷时期……总而言之,一个接一个,仿佛摩肩接踵似地跑去,我就是这副模样,眼下该怎么办呢?论年纪不老不小,只好匆匆忙忙龌龌龊龊地往前奔吧。
这么匆匆忙忙龌龌龊龊,能说道近了么?能说是在道上么?是在道上呢,还是离开了道?连我本人也模模糊糊看不清了。
这位顾虑重重的汉子出了家门之后,打算思考与他处境相同者各种各样的问题,遇上了也许是同样只顾外表不看实际而不得不奔波忙碌的旧朋友,于是站着说了几句话又匆匆道别了。
我从涩谷上车到新宿下的。
/嗓子干得刷拉刷拉的,我想找个喝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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