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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燕帧冲她咧嘴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什么?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英俊帅气,魅力无敌。”
谢襄缓过神来,一把推开他,缓了一缓,压下心头泛起的羞涩问:“你不是去送曲小姐了吗?”
“那个母夜叉,和家里吵架了,借酒消愁,一路上鬼哭狼嚎的向我诉苦,吓得我赶紧叫司机来把她送回了宾馆。”
顾燕帧毫不在乎的把曲曼婷的事情就这么卖了。
谢襄没忍住笑出声:“前一阵子不是还调戏人家长得不错,今天就说人家是母夜叉,某人还真是善变啊!”
顾燕帧瞥她一眼,乌黑的深眸中某种光彩一闪而过,他今天出奇的好说话,竟然没有出声反驳。
一阵冷风吹过,谢襄打了个寒颤。
顾燕帧将风衣脱下,随手罩在她的身上,“夜里风紧,你这小身板别再被吹跑了。
啧啧,真弱,像个女人一样。”
“你……”
谢襄回手拽了拽风衣,转过头便张牙舞爪朝着顾燕帧扑了过去。
风中又传来两人打闹斗嘴的声音,吵闹却温馨。
上午十一点半,正是午餐时间,放学铃声按时响起,偌大的食堂却诡异的空无一人,所有的学员都趴在教学楼的窗边,满脸严肃的观望着楼下的情况。
楼下,吕中忻负手而立,目光紧紧盯住烈火军校的大门,他身后还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卫兵。
头上烈日灼灼,空中浮动着躁人的闷热,他们却一动不动的维持这这个姿势站了许久,一身墨绿色的军装仿佛扎根于地下,与楼下路旁的柏树几乎融为一体。
军绿色的铁皮车自城南监狱横穿数个街道终于顺利抵达了烈火军校。
车门打开,几名警察押着囚犯从车上下来。
这些囚犯都是日本人,三名囚犯皆是一身黑色和服,衣襟处印着白色的花纹,梳着典型的日本武士头,脚下踏着厚厚的木屐。
囚犯一露面,楼道内的学员们顿时都躁动了起来。
混乱嘈杂的讨论声中,一个名叫朱彦霖的学生声音格外洪亮:“这个事还有什么好讨论的,人都送到我们地盘上来了,要揉圆搓扁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牢里潮湿阴冷,又脏又臭,那几个日本人水土不服染上点病也是正常的。”
听这话,他们是准备自己动手了,可是说起来容易,真的要实际的去做,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谢襄将放在朱彦霖身上的目光收回,转头望向窗外,烈火军校的卫兵已经接过囚犯押解着向禁闭室走去,几名警察招呼了一声就驱车离去了。
吕中忻一言未发,神色始终严峻无比,谢襄觉得他的真实情绪恐怕要比躁动的学生们还要更加暴躁。
囚犯是日本商会的人,昨日夜里,这三名日本武士纵火烧了华西棉机厂一个库房和一个宿舍楼,七名工人和一个孩子被活活烧死,日本商会却公然包庇凶手,导致顺远民众群情激愤,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们也罢课游行,要求政府依法严惩凶手,还死者公道。
游行的学生攻击了日本商会,抓到了杀人凶手,警察厅出面驱散学生,还抓了四个带头的,现在关在城南监狱,并以不能把日本人和激进学生关在一起为由,将三名凶手另外送到了烈火军校,要吕中忻代为关押,等待审判。
说是等待审判,可是大家心里都知道,如今山东胶州湾沿线全线撤兵,北平政府正在和日本人谈判,这种境况下张司令断然不可能与日本为难。
这几个日本武士在禁闭室里呆上几天就会被完好无损的送走,关押和审判,不过都是做给国人看的。
谢襄忽然侧过头看向沈君山,他斜倚在角落的窗边,半个人都罩在阳光打在墙上的阴影中,谢襄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她知道,对于这件事,没有人比沈君山更愤怒。
华西棉织厂是顺远商会的产业,开业那天沈君山还亲自去了一趟,那天他的情绪很振奋,话也比寻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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