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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头一次觉得,雷州的阳光耀眼得让人眼花。
那个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在劳作的阿妙,正在烈日下开心地流汗。
他站在田埂上,一身黑衣比归墟还要沉闷。
喂,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啊。
他拿着葫芦,觉得那抹碧色沉沉的压手。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去钟家,没有理会阿妙,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日这副样子?如果,那一天,在雪地里,他没有伸手抹去她发上的雪,今日是不是就不需要迟疑?
能看见神明的女孩子,一个人挣扎着,活到了十七岁,可天命还是不想让她继续长大。
花田里的阿妙,和往常一样,挽着袖子,埋头干活。
有风吹过来,温暖、轻柔地撩起她的刘海。
黑发下,露出一抹白皙光洁的额头。
细密汗珠,凝聚着,凝聚着,从上面滚落。
好像流进了眼睛,她忽然停下动作,抬起手去揉。
可她手上还沾着黑乎乎的泥。
谢玄下意识朝她走过去,但到了近旁,身体一僵,他小声唤了句:“阿妙?”
脏兮兮的黑泥,沾上了少女汗津津的脸。
她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有看见他走过来。
他就站在她边上,她却一点也不知道。
谢玄的声音微微发颤,又叫一声:“阿妙?你怎么不说话?是生气了么?我先前叫你守财奴,你不是还哈哈大笑,说要拿银子砸破我的头吗?”
他轻轻碰了下阿妙的肩膀。
洗得褪色发白的衣裳,像刀子一样割手。
“阿妙,你说话呀……”
他呢喃着,站到阿妙面前,有株才绽开藕色花蕾的似玉,被他不小心踩到了脚下。
阿妙惊呼一声,丢下手里的花锄,弯腰凑上去看。
她眼里,只有歪斜的植株。
名为“似玉”
的花,是她一手培育的,别说雷州,就是放眼整个大越,也没有一样的花。
年仅十七,她已是雷州有名的花农。
没人想得到,她早在八岁的时候,就该死了。
如果不是她恰好能看见谢玄,九年过去,若是有墓,想必坟头也早便长满了荒草。
她伸手去扶似玉花,却没有发现,旁边就是谢玄的脚。
拿着碧绿葫芦的黑衣男人,一张脸越来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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