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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浔一听此话,便知底下有线索,这时傅玦在底下喊,“戚浔,你下来。”
戚浔忙顺着木梯下去,地窖里只有火折子找出的微光,可饶是如此,戚浔人还在上便看到了满眼的干涸血色,一股子腐臭味道在地窖之中萦绕,令人闻之作呕,更令戚浔觉得不适的,是满地密密麻麻的蛆虫,便是傅玦几个男子,都退到了木梯之下。
傅玦又吩咐上面:“点几盏灯来。”
上面有人应声,戚浔屏息走下木梯,最后一阶时她往下一跳,一时间,左右各有一只手将她扶住,左侧角落是江默,他几乎是一除即分,又极快的收手,傅玦却还是看见了,他目光在江默身上一扫而过,戚浔却已指着不远处道:“那是……人头?”
傅玦将火折子往前移,众人便都看见角落里丢弃着一个圆形之物,李廉揉了揉眼睛,差点干呕出来,他看清了人的头发,也看清了快要被蛆虫蚕食殆尽的人脸!
等两盏明灯送下来,地窖内的场面更为触目惊心,一丈见方的暗室,地上几乎被血迹铺满,如今都成了深褐色,地上有几件被血色模糊的衣物,一看便是男子款制,因浸血极多,其上也爬满了蛆虫,再往角落看,便是一地的尸虫,地上有细碎的辨不出原本形状的污物,戚浔猜测,应该是没来得及丢弃的细碎尸块。
而靠墙之地,果然是一颗人头,尸体早已腐败多日,再加上蛆虫蚕食,这颗人头已经见骨,光看外表,根本认不出是谁。
傅玦道:“幸好衣物尚在,让长福戏楼的人认一认便可。”
除了腐烂的碎尸,这地窖之中还有一把沾满血污的斧头和一只带血的木桶,傅玦令差吏们将所有证物清理出来,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清出三样证物和一颗面目难辨的腐烂头颅。
傅玦令李廉带着衣物去长福戏楼找人辨认,又让江默去找这院子本来的房主调查刘元外加走访邻里,自己则带着戚浔回了刑部的停尸之地。
此前的碎尸有冰盆保存,如今被冻得青白难辨,戚浔先将头颅清理出来,当先去查验死者的牙齿,两盏茶的时辰之后,戚浔道:“幸而牙齿保存完全,从牙齿萌出和磨损程度来看,死者不满十八岁,牙齿上多有茶垢,死者应当是个喜欢喝茶的人,右侧磨损更为严重,他平日里应当喜欢用右边吃饭。”
虽然找到了头颅,可遗体其他部分还有残缺,戚浔一边将颅骨上的皮肉剔除一边道:“没有在地窖里看到骨头,应该是所有带骨头的部分都被他抛尸了,地窖里血腥重,应该是在底下分尸,那只血糊糊的木桶,便是用来提着尸块去烹煮的,屋子里的地板打扫的十分干净,必定是上下之时在外面留了血迹。”
说道此处,她眉头一皱,“死因找到了。”
头颅腐烂,头顶的发丝已脱落许多,戚浔将腐肉剔干净之后,便能看到完整的颅骨,此刻,后脑方向的颅骨有一处明显的凹陷。
戚浔接着道:“是被带有棱角的硬物打击所致,从颅骨和凹裂程度来看,凶手力道极大,只砸了一下便已令死者致命。”
她想起来带回来的那把斧头,斧头生了铁锈,刃口也颇多卷曲,戚浔用斧头背放在颅骨之上做了对比,“从骨裂的大小来看,凶手很可能是用这把斧头袭击了死者,这般损伤会令死者颅内快速出血,用不到一刻钟便会彻底断气,他将人拖进地窖后开始分尸。”
她又去看拿回来的菜刀,“至于分尸,凶手应该将斧头和菜刀都用了上,他在药铺当过多年学徒,知道人体骨骼脉络,多从关节下手,除了腿骨和胸骨之外,几乎没有太多生砍,否则这斧头和菜刀只怕不够用。”
“至于烹尸,卑职猜,是他分尸的时候看到血流的太多了,害怕抛尸的时候露出破绽,所以想到了烹尸之策。”
如今凶器、死因,以及凶手的作案手法都确定了,戚浔总算松了口气,没多时李廉归来,对着二人道:“去长福戏楼问了,说当日康槐安离开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件袍子,可以笃定这位死者的身份就是康槐安了!”
傅玦又将适才戚浔所验告诉李廉,“派人去长福戏楼再确定一番,如今该查的都查清楚了,却还是不知刘元如何和康槐安搭上话的,这一点,恐怕要让他自己说。”
刘元此刻就在刑部大牢之中,不过因他受伤严重,此刻还未醒来,戚浔验完了尸体便开始写验状,等写完,已经是日头西斜,她脖子还丝丝作痛,傅玦干脆令人送她归家,稍作歇息,也换身衣裳。
戚浔从善如流应了,归家一番修整,到了黄昏时分才又返回刑部,这时,去找原屋主的江默归来复命,覃文州知道抓到了凶手,也到了刑部。
后堂之中,江默道:“原屋主找到了,也帮着证明了租那里的的确是刘元,他说刘元当日看着不像有钱人,给租金还算利落,便将院子租给了他,一开始偶尔过来看看,知道他在一家药铺做学徒,行事也算正派,后来便来的少了,实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至于周围的邻居都问了,其中一个老伯说,五月初三的那天晚上,他看到有人去拜访刘元,当时还十分震惊,因为刘元向来独来独往,他没想到刘元会有朋友,当时夜色已深,他也没看清来的是谁,只记得是个身形清瘦的年轻公子。”
“另外五月初五那日,下午申时左右,一个十岁的男童看到刘元背着个木箱出了门,刘元在药房做学徒,常给人送药,因此背着木箱或者带个包袱都十分寻常,当时那男童觉得古怪的是,那木箱看起来有些沉,他还想药材怎会沉。”
傅玦在脑海中描画着东西布局,“他住的地方距离长福戏楼不算太远,因此那天晚上康槐安出门的时辰已经不早了,他知道他赶得回来,申时出门到西边的菜市,正好来得及,于是从菜市开始抛尸,一路到勤政坊,夜半归来,又往凤凰池去。”
时间的确都对了上,李廉道:“他这小半年,帮着药铺送药,自然对各处都颇为熟悉,这才敢大半晚上的乱跑,只是他在药铺里银钱并不多,送往长福戏楼的礼倒是十分大方,今日去长福戏楼,柳凝香听说人抓到了,大大的松了口气。”
覃文州道:“任是谁被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人盯着,都要觉得害怕,王爷,此人死都不怕,不知道会不会如实招供。”
傅玦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命人去地牢探看,很快林巍在外道:“王爷,刘元醒了。”
傅玦站起身来,带着众人便往刑部大牢去。
刑部大牢常关押重犯,比大理寺的大牢更为阔达森严,众人行过一段昏暗甬道,径直往关押刘元的牢房走去,待到了牢房外,便见刘元半死不活的躺在草席上,身上伤口被包扎过,他痛得厉害,也没有动的力气,可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
待进了牢房,便见他睁着无神的眼眸,口中叫着柳凝香的名字,众人面面相觑,傅玦出声道:“刘元?”
刘元眉头微动,眼瞳一转,看向傅玦,可他好似认不出傅玦,面色怔忪,傅玦便道:“我们已经查到了你的住处,是你杀了康槐安。”
“康槐安”
三个字让刘元眉头一拧,他似乎对此人愤恨非常,放在一旁的手都攥成了拳头,傅玦便道:“你杀康槐安,是因为康槐安是柳凝香的心仪之人?”
此言更是刺激到了刘元,他喉咙里“嗬嗬”
有声,嘶声道:“该死,他该死……他配不上凝香,咳咳……”
他尚在重伤之中,激动起来又有性命之忧,傅玦点到即止,摆了摆手令众人退出,“令他养几日伤再严审,如今案子各处关节皆明,巡防营众人回衙门等消息便可。”
说完他看向戚浔,“你也是,给你几日时间回去养伤,你们宋大人那处,我会派人交代一声。”
江默和戚浔皆是应了,都觉肩上重担一清,接下来审问证供,过堂定案之事,皆无需他们当差,这案子至此,对他们而言,便算是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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