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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御道一路往南,刚走到宫门处,傅玦见两匹拱卫司的快马从皇城中疾驰而出,这两骑轻骑快马加鞭,往皇城外的衙司千步廊而去,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停在了大理寺门外。
他们随身带着两个包袱,通禀后,宋怀瑾很快带着戚浔几人从内迎了出来。
当头的拱卫司差吏道:“宋大人,这是驸马案的证供,下午申时之后,指挥使会和郑尚书他们过来,待案宗俱定,明日便可送入宫中面圣。”
后日驸马问斩,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宋怀瑾知道章程,吩咐人接下,又返回正堂,“叫魏主簿来,可仔细些,万万不敢有错漏,下午郑尚书和蒋大人他们过来,若哪处出错,可不好交代。”
大理寺专核天下刑名,令刑归有罪,不陷无辜,秦瞻案事关重大,宋怀瑾唤来魏文修等人,一起审验罪状与证供,戚浔心细,自也在旁帮忙。
几人刚打开第一个包袱,便听见“啪”
的一声,定睛去看,竟是个小吏失手,将从公主府搜缴来的药罐打翻在地,瓷罐未破,却有药丸滚了出来,宋怀瑾瞧见,当即喝骂起来,戚浔快步上前,利落的将地上沾了灰的药丸颗颗捡起。
戚浔往掌心十来颗褐色药丸上看了看,“沾了灰,寻张桑皮纸包着分开放便是了,不碍事。”
宋怀瑾点头,又警告似地喝道:“当心些,这案子证物本就不多!”
其他人连忙应下,戚浔捧着这一小捧药丸走到偏堂一角,正要打开柜阁取桑皮纸,却忽然看到掌中一粒药丸有些异样,那药材未磨细,米粒大小的薄片嵌在药丸表面,她秀眉蹙起,又鼻息微动闻到了熟悉的苦药味儿,略一迟疑,她指尖拈起那枚药丸碾开。
“大人,这药,之后可曾让御医检看过?”
戚浔忽而一问,宋怀瑾走了过来,“怎地?”
戚浔便道:“那日查看之时,我只辨出几样药材,今日却发觉这药丸内竟似还有石菖蒲和天仙子,别的不说,天仙子有毒性,不能做为日常内服之药。”
宋怀瑾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有毒性又如何?是药三分毒,驸马为了治自己的癔症,为了治病,便是知道有些毒性,也得常吃吧?”
戚浔听完虽觉有些道理,眉头却未展开,宋怀瑾知道她素来细致,便道:“你若觉得有何不妥,不若出去找个大夫问问,以防万一。
拱卫司那边送来的证供未写,那便是不曾查过。”
如此倒也不紧迫,戚浔便道:“那待衙门忙完了卑职便去。”
宋怀瑾应下,戚浔包好药丸,又分出两颗来备着,继续帮着魏文修他们核对证供。
日头西斜,眼看着申时已过,没一会儿,孙律几人果然陆续到了大理寺,主管们入厅堂定案,戚浔便带着两粒药丸出了大理寺衙门。
她一路往南,直奔城北最负盛名的宝仁堂,进了店门,戚浔寻了个坐馆的大夫帮忙看药,不过片刻,老大夫便道:“是治癔症的药,你说的那几味药都有,此病者当是个常年患癔症的,这药方多温补调理,但用药之人也想根除,于是用了几味险药,天仙子便是其一,此药可治惊厥癫狂,不过常年服用,确有毒性。”
“开方的大夫老道,又用了几味臣药压制,服药之人虽会中毒,却并不致命,可能偶露中毒之状,诸如口渴,咽灼肤红,烦躁不安,行止无度之状,此时,另外几味药便起了作用,会令服药之人昏昏欲睡,每到此时,只需停下此药,卧床养上几日便可。”
老大夫说的细致,戚浔也听得认真,她仔细回忆公主府侍婢们的证词,虽说秦瞻会有性情大变焦躁易怒之状,却未说他会卧床养病,戚浔不由问:“那倘若未曾停药,也并未卧床养病呢?”
老大夫咂摸片刻,“那日积月累,癔症发作的频率虽然会变低,但会中毒极深,除了先前的中毒之状外,服药之人还会抽搐昏迷,失去意识,严重的会在抽搐中窒息而亡,若正好碰到癔症发作,说不定癔症发时,会格外疯狂。”
戚浔放下诊银,告辞离去,出了宝仁堂大门,戚浔想到傅玦说秦瞻在崇政殿被激怒病发,模样的确癫狂无状,再想到这么多年,他从未被长公主发现,倒也有些合了老大夫之言,她定了定神,先回衙门复命。
日头西斜,戚浔回大理寺之时,郑怀兴和蒋维已经离开,只剩下孙律和宋怀瑾在堂中说话,戚浔归来,宋怀瑾便道:“下官都未想到,倒是戚浔想到了——”
他又对戚浔道:“快,问得如何,你来说说。”
戚浔进门行礼,“问了大夫,的确是治癔症的方子,开方子的大夫十分老道,是治癔症的良药,有毒性,但不算致命,只要用药停药得当。”
宋怀瑾松了口气,“那便再没问题了。”
孙律扫了戚浔两眼,问宋怀瑾,“派去找那嬷嬷的人何时回来?”
“最早也是明天晚上。”
孙律颔首,“现有的证供倒也足够,之后得了其他证据,再补足便好,此番虽是紧急,但一切要做得周全,今日刑部衙门连夜审完公主府小厮侍婢,明日一道送来大理寺,明天你们多辛苦。”
孙律不打算多留,宋怀瑾便起身相送,他刚走到门口,戚浔忍不住道:“指挥使留步——”
孙律转身看戚浔,戚浔便道:“指挥使在瑶华行宫曾想起当年一幕,似和山茶花有关,却并未想清楚,指挥使可能回忆回忆,是否和公主所戴的发饰有关?”
孙律是男子,何曾懂得女子发饰?他皱起眉头,戚浔便道:“那日在长公主殿下的闺房中,卑职发现了许多绢花,于是卑职想,指挥使记得的,应当不是当日开在行宫中的山茶花,也不是什么宫裙绣样,而很可能是长公主殿下发髻上的饰物。”
孙律心头一动,但他当时年幼,又对女子饰物所知甚少,虽觉戚浔所言可能性极大,却仍觉脑中混沌不明,“确有此可能,但我暂未忆起。”
戚浔做此想,却也不明是否与案子有关,见状自不好再问。
宋怀瑾送了孙律离开,回来便还看到戚浔站在门口发怔,他无奈道:“别想了,明日将长公主府上下的证供一核验,后日行刑,这案子便算落定了,此番咱们跟着拱卫司行事,后面追责当年办案的旧臣才有得忙,近来京城太平,你多帮着魏主簿,王肃和朱赟他们一走,咱们可缺人手的紧。”
戚浔自当应下,宋怀瑾一边进门一边道:“陛下要给王爷他们恢复爵位与门庭,到年末之前,京城之中也算有得热闹可看,只是不知陆家后人如今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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