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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晟收回视线,却依然不看怀瑾,修长的手指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搭在肩上的手拿开,漠然地说;“端木奕黔驴技穷了么?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任何要求,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怀瑾在他的对面坐下,静静与他对视,他的双眼再不复昔日的明亮,里面只剩下沉沉的黑色,曾经照亮她的世界的明朗,在这双黑沉的眸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怀瑾的心颤了颤,风吹在身上,她只觉寒冷刺骨,可该死的阳光为什么这么刺眼?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声问;“你恨我吗?走到今天这一步亦不是我所愿……”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他苍白的嘴角掠过一丝自嘲,他将视线投向远处,片刻的沉默后,“如果你还不满意,取我的性命便是,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任何条件。”
怀瑾摇了摇头,“我不恨你,也不想报复你。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想办送你离开。”
“这就是我对你的全部价值。”
元晟说完起身架起双拐,只留给她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怀瑾快步追上他,挡在他的面前一字字低声重复;“我说过我会让你离开,你难道不想离开吗?你以为你死在这里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她看着他的眼睛,带着挑衅的微笑,“别告诉我你不愿离开。
你落到今天的下场,那个宗询也有一半的功劳。
你说宗询在给北朝天子的战报上会写些什么呢?就算你死了,元氏还会受到牵连。
所以你要活着回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不会放弃,你要将宗询按兵不动的事告诉天子,我说的对不对?你希望我心中对你有愧,会念着在翼州的旧情再帮你一次,对不对?”
他平静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裂痕,“夏怀瑾,你到底要怎么样?”
怀瑾勾起嘴角,泪眼破碎的看着他,而他的眸子里似乎也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深黑的底色却像被覆上一层重彩,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随时都会将她吞噬。
她夺下他的拐杖,亲自扶着他,“你很不甘心是么?”
她的声音混着泪水,簌簌落下;“可这都是你的错,你可以不相信我,战场上就是如此,成王败寇,没有对错之分,你可以不带兵打仗的,没有人逼你,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能荣华富贵过一辈子。
可我呢,那年我只有八岁,就失去了所有亲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当过乞丐,九死一生,这些年一直战战兢兢的活着,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承受这些?你尝过当乞丐的滋味吗,因为几个铜板被人殴打,你在八岁的时候可品尝过绝望的滋味?八岁,其实一个八岁的孩子,不管经历过什么折磨,都只想活下去,根本不懂不懂什么是生不如死。”
他的手臂微微一僵,俊美而苍白的侧脸笼罩在氤氲雾气中。
仿佛隐忍着某种强烈的情绪,片刻后,他暗哑的声音低低响起;“放倾雪离开,她对你们没有价值。”
怀瑾心上就像挨了一记重锤,走到他的面前,他背着光,脸色在黑瞳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苍白。
她的嘴角绽开一抹如昙花般凄美的微笑,抬手抚上他的脸,她的眼角隐隐闪动着水光,在她的指尖殒灭。
“在翼州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是温柔的,噙着的泪光中是敛不住的满满的爱意,“我们之间本来可以很简单,可你却对我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又在我面前提别人,就没想过我也会吃醋,也会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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